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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读小学的她,了解得并不多,却很清楚家里情况变了。

  父母处于严重争执的状况中,她母亲甚至已经把离婚协议书签好放在书桌上,带着她要离开。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十岁的她很惶惑地问。

  “乖,你东西都收好了吗?收好了就走啰。”陶母没有正面回答。短短一年问她苍老了好多,不再精心装扮的脸上,只有深深的疲倦。

  “还没。”陶以彤小小的脸蛋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泪水。“我不知道要带哪些东西。”

  “上学用的收一收,衣服带几件就好,快去。”陶母捺着性子说,一面不停手地整理自己的东西、文件等等。为了赶在丈夫回来前离开,她没有太多时间帮女儿。

  “可是我上学的书跟作业本,都在小亮他家。”陶以彤哭着说,眼泪滚落精致的小小脸蛋。

  她说得没错,每天放学都待在隔壁,狄家人还在书房里为她设了一张桌子和书柜,就跟狄御亮的并排。

  “而且我不知道要带什么,平常都是御明哥哥帮我看的。还有我不知道要带哪些衣服,我的舞鞋要带哪一双,妈妈,我们要出门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这礼拜天御明哥哥要带我跟小亮去……”

  “女儿半撒娇半惊慌的眼泪,让这阵子面对失败婚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丈夫已经精疲力尽的陶母,突然丧失了平日的温柔与耐性。

  “叫你去收就去收!我不管你要收什么,都几岁了,还不会自己处理?不要哭!我十分钟后要走,你若还没弄好,我就不管你,自己走了!”

  声色俱厉的斥骂,让陶以彤一震,吓得连哭都不敢再哭,眼泪也突然不见了。

  她的童年在那一刻正式结束。

  来不及告别,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她被迫长大,把过去充满缎带、蕾丝、音乐、洋娃娃的世界,统统割舍。

  母亲带着她连夜搭车,到了南部。在大舅的帮助下,到岛的南端一个小镇上安顿下来。

  母女俩住进两房公寓里,全部面积加起来,跟她以前的房间差不多大。

  这一住,就是好多年。

  “彤彤,面煮好了,赶快来吃。”陶母在外面叫她,“我帮你打好蛋了,你快点来,不然蛋黄会硬掉。”

  在能力范围之内,母亲还是尽力的宠她,比如永远记得她爱吃什么东西……即使如此微不足道,只是一颗要不了多少钱的鸡蛋。

  陶以彤的鼻头有点酸酸的,用力瞪着天花板上的简陋日光灯。

  这间公寓已经比以前在南部住的地方大了一些,她们母女目前生活虽不宽裕,却不再需要担心会不会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一切,都要感谢一个人十多年来音讯全无,也没有寻找过她们的父亲。

  他为妻女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给了她们一笔保险金--在他因病过世之后。

  “彤彤,你到底要不要吃?”陶母又在唤了。“还不快点,面要糊掉了。”

  母亲的手艺是练出来的。国中三年加高中三年,这段时间里,母亲白天在大卖场当收银员,傍晚就在巷口的面摊帮忙,赚着辛苦又很微薄的钱,让她上学,还供她继续读舞蹈实验班。

  舞衣自己做,舞鞋穿旧了缝补后继续穿……她却依然坚持着。

  那仿佛是她与旧时光景唯一的接轨,在舞动中,在一曲又一曲的音乐中,在一段又一段的舞序中,她能够暂时忘掉一切,只专心用肢体去表达,去沟通。

  大学之后开始教舞。陶以彤学了一种又一种的舞,从摩登到拉丁,从街舞到现代舞……不管学生是谁,不管种类,只要有钱赚,她就教。

  她再也不是小公主了,早就不是了。

  而是一个被生活与经历逼得早熟、甚至心境有些苍老的女子。

  二十五岁的她,只有在母亲面前能够撒娇,变成小女孩一般,重温一点小时候的旧梦。

  “啊!妈,你怎么放这么多青菜啦!”出了房门,食物的香味充盈室内,她到厨房一看,就开始抱怨,“人家不喜欢吃青菜,我不要吃菠菜啦!”

  “人家?人家是谁?”陶母故意取笑女儿。“最近市场上菠菜很便宜,买了好多,你多吃一点。”

  听到这样的取笑,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暖流突然涨满陶以彤的胸门。

  以前,那个老是板着脸,却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御明哥哥,也会这样取笑她。

  他好严肃,可是她从小就不怕他。御明哥哥虽然很凶,可是对她真的很好很好。虽然一直骂她、念她,可是她的功课都是御明哥哥教的。劳作或美术作业交不出来,御明哥哥会脸很臭的教训她,一面帮她做。

  被人照顾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甩甩头,陶以彤强迫自己不再回想,把注意力转回面前香喷喷的阳春面上,埋头开始狼吞虎咽。

  跳了二十年的舞,她的身材非常窈窕健美,有一双漂亮的长腿,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姿态优雅,曲线玲珑,而她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节食。

  她只知道,只要能吃,就该好好的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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