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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当她无助地被推上顶峰,在巨浪般的快感中痉挛,甚至哭喊出声时,楚正玺才放弃了再压抑自己,加快加重激情的节奏,让自己也迷失在她甜蜜的深处。

  喘息呻吟,交织成旖旎的乐章,电流般的极致快意,让他们双双被抛上天际,又重重坠落。

  晨曦中,结实的体魄与娇软的身躯密密交缠。楚正玺紧闭着眼,大口喘息,品味着天堂般的波波余韵,身心都得到甜美满足之际,他根本没有看见,怀中人儿眼角不断涌出的清泪。

  从慕尼黑回来之后,没多久,韩亦诗收到了信用卡账单。

  她看着那惊人的数字,默默无言。

  韩亦柔大概是把怒气都出在花钱上面,这一趟去欧洲,机票是父亲出,旅费是母亲出,她不但全部花完,还拿走姊姊的信用卡,狠狠地刷爆了额度。

  韩亦诗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多说,只是动用积蓄,付清了款项,然后,多接了一个音乐班的课,以便早日补起银行账户中的那个大洞。

  这是她赎罪的方式,她在惩罚自己。

  妹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急,虽然在慕尼黑最后那一夜,姊妹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但是回国之后,很快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花了姊姊一大笔钱,采购了一大堆美丽名贵的衣物、皮包,加上和新男友小方进展顺利,韩亦柔越发抢眼娇艳了。

  她浑然忘记之前曾经用多么恶毒的话咒骂过自己的姊姊,反正从小到大,她的任性早已被所有人接受,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楚正玺得回美国处理巡回演奏之后的乐团事务,他们在慕尼黑机场分别时,他拥着韩亦诗不肯放,回味着当天早晨的缠绵温存,依依不舍的,一再尝吻她略凉的唇瓣、眼角。

  这样的热情,却始终无法温暖她的唇、她的眼。

  “我忙完就可以回台湾,过年前应该会到家,等我。”楚正玺在她耳边轻问:“还是,你来美国看我?我虽然忙,还是会抽空陪你到处走走、看看,好不好?”

  韩亦诗没有回答,她只是茫然看着他略显焦急的俊脸。

  “这次谢谢你来陪我,我很高兴。”伴随着话语,他又是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你是不是很累?为什么都不笑,也不说话?我就要登机了,再来又要好久无法见面,你会想我吗?”

  她还是没回答。

  从昨夜以后,她说话的能力彷佛已经被冰封,遗落在慕尼黑的街头了。

  广播再度响起,Max也在稍远处频频示意,楚正玺只觉得韩亦诗虽然还在眼前,却已经越来越远。

  和这些年来的矛盾抗拒有些许不同,她的态度让他没来由的心慌,却又说不上来有哪儿不同。

  “亦诗……”

  素净的鹅蛋脸扬起,韩亦诗望着他,那张从年少至今,都让她深深恋慕,却从不敢也不能光明正大承认的俊脸。

  “你该走了。”良久,她困难地开口。意外的是,她居然还能保持稳定的声调,不管她内心正在慢慢的碎成一片片。“再见。”

  机场行色匆匆的旅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她转头,径自去找她的登机门。

  玻璃窗外的停机坪上,停着各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天色灰暗,压着重重铅灰色的云层,好像又快要下雪了。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失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韩亦诗很少想起那个阴暗欲雪的异国午后。她回来之后,重新投入习惯的生活中。

  每天去乐团练习、教琴、自己练习、偶尔跟死党出去喝个茶。不过,几个死党里面,沈郁秀已经结婚,邵静心也搬到英国长住了。韩亦诗安静地穿梭在台北街头时,常常会怀念以前三个女孩住在一起的时光。

  她们互相鼓励,彼此关心,不管是生活、是目标、还是爱情,从来不曾欺骗对方,也不愿占谁的便宜。

  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几个人,可以如此亲密又融洽地相处多年,而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姊妹,却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呢?

  其实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太糟糕,韩亦柔早把之前的激烈争执给抛在脑后,偶尔还是会来找韩亦诗,或是打电话紧急征召姊姊救命。韩母也还是会向大女儿求救,任性地要韩亦诗抛下一切,过去帮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忙。

  只是,韩亦诗知道,她已经变了。

  她不再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不再以为母亲或妹妹如果没有她,会多糟糕,会真的什么都做不来。

  那是一种深深的挫折感,说不上来的,无法排遣的万念俱灰。

  她几乎无法面对自己,更遑论面对其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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