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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照景四端的手稿里所写,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位赵爷表面上是个商人,做的生意却都不是寻常买卖,似乎跟京里某些人有某些相关。

  雁依盼花了整整三天,反复阅读推敲景四端的手稿,也只半推论半猜测地知道了这么多。至于生意是什么,又牵扯到哪些人为何有许多重要人物的名字出现她完全没头绪。

  她忍不住忧虑地偷偷看他,他也正好抬眼向她看来。两人视线一碰,她的心头猛然一跳,卜通卜通撞得胸口微微发疼。

  这男人就是这么邪门她忿忿地转开视线,继续躲在角落忙自己的。

  “……赵爷其实有差人送信来,就这两天应该会到附近。到时,让小的作东,宴请两位一起吃个饭,好好谈一谈,可以吗?”甄员外说完了重要事,这后头几句就放松了,不怕人听见。

  说着说着,他示意小厮把准备好的蓝布小包袱拿上来。“当然了,要麻烦白大人在繁忙公务中耽搁几天,一点点心意是少不了的,这点小东西,请大人收下。”

  “没有这样的道理……”景四端假意推辞着。

  当然,推了两下,那沉甸甸的包袱就到了景四端手上。

  原来盘缠是这么来的雁依盼冷眼旁观,忍不住瞪他一眼。

  “大人,您看看,那丫头又在瞪人了,好吓人哪!”今天请的歌妓摆明了跟她过不去,一直找麻烦,巴不得撵她走。

  雁依盼自然是易了容的,当下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我看这丫头不大灵光,不如卖掉吧。”甄员外皱着眉打量在角落的雁依盼,“这儿厨房要粗活人手,我用五两银子买下好了,也算是帮大人的忙。大人在外奔波需要人照料的话,我府里有不少漂亮利落的丫头,任大人选。”

  “这倒是个好主意。”景四端居然欣然同意。他指着帮忙倒酒、剥水果、拿点心的几个歌妓,笑道:“可惜我没钱帮你们赎身,要不然,全都买下来当我的丫头,天天就唱歌给我听,啥事也不用做,多好!”

  “大人真爱说笑!”

  “讨厌,哄我们开心来了!”一时之间,巧笑撒娇声此起彼落,好好一个员外府上的大厅,就像是如意楼一样。

  “若大人喜欢,尽管选,赎身的银子,小人帮忙张罗便是。”有人拍马屁拍得极为卖力。

  “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而有人还真厚脸皮

  爽朗笑声中,雁依盼静静地拿起一盘刚啃完的玫瑰瓜子壳,趁众人相谈甚欢、没人注意她之际,一古脑全倒进刚刚开封的一坛美酒里。瓜子壳迅速沉入坛底,神不知鬼不觉。

  啊,旁边廊上养着黄莺儿。正好,鸟吃的小米不如也加一点进来——

  要把她卖到厨房好,就先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手艺!

  在此的数日后,甄员外果然言而有信,包下了城里最昂贵的饮宴场所,精心预备了丰盛筵席一只为招呼贵客。

  景四端自然是贵客之一。他欣然赴约去了。酒菜极佳,东道主招呼得无微不至,只不过,一直等到起更时分,另一位嘉宾却没有现身。

  又几日,非常过意不去的甄员外再度安排了会面。这一次,改在有名的青楼水悦阁。

  这回赵爷是出现了,只不过打个照面,停留没多久就匆匆离去。惊鸿一瞥,景四端根本没机会跟他多谈。

  然后,又约在城西的凤来居,由名妓挂牌领军的昂贵场所,花去甄员外一大把的银子,但赵爷再度失约。

  几次下来,景四端对这位赵爷的戒心更重了。此人深谙兵法的虚实之道,就是不让人摸清底细。

  加上赵爷对“生意”绝口不提,几次约见下来,就只喝了几杯酒,谈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应酬话,狠狠敲了甄员外这肥羊的竹杠。景四端还是束手无策,不得其门而人。

  “有这么难办?”听他轻描淡写叙述会面过程,雁依盼这个丫头很乖巧,在旁边静听,为“主子”分忧解劳,一面倒着茶。

  只不过哪有丫头像这样倒了茶是自己坐下喝了,主子还得顺手帮她递过茶点的

  “是真的满麻烦的,又不能打草惊蛇。这人比我想象的更难缠。”景四端难得正经,微微皱眉,深思着。

  “今晚是约在城南的紫苑吧不如这样,带我同去如何我也想见见这位神秘的赵爷。”

  几次饮宴下来,雁依盼当然不在宴客名单中,这次提议自然也被轻松几句话给打了回票——

  “哪有爷儿们逛窑子、喝酒作乐还带丫头的不成。”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景四端准备出发去赴宴。雁依盼尾随,一路送到房间门口,还在努力说服。

  “那……我易容成男的,就说是你远房表弟,总可以一起去了吧?”

  “这会儿才突然跑出来个表弟,你当甄员外或赵爷是瞎子还是呆子吗?”景四端摇头否决。“别异想天开了,我去去就来。若真有什么新进展,回头再一五一十告诉你便是。”

  “你真的会全告诉我吗?”她不甚相信地追问。

  “当然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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