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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妥当是妥当,不过当雁依盼被厚厚大氅闷着热醒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被捆在蚕茧里面,手脚都无法移动。

  恶梦似乎重演,一时之间,她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面前的人又是谁,只觉得一股恐慌犹如洪水一样,迎面冲来,让她灭顶。

  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了吗?一片黑暗中,她的手脚都动弹不得,有人贪婪的喘息与淫笑声在耳际回荡,慢慢靠近,越来越近——

  “放开我。”她的嗓音都变了,透着深刻的恐惧,小脸发白,冷汗涔然而下。“快点松开!放开我!快点放开!放开!”

  她说到后来,已经成了失声喊叫,还开始激烈挣扎,额头狠狠撞上车门好几下,立刻肿起个大包,把景四端吓了一大跳。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刚刚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别怕,我没有绑着你!”他侧身过来帮她扯开大氅,一面用手扶住她的额,不让她继续撞。“静下来,没事的!我这就帮你松开。别慌。”

  他带点命令的沉稳嗓音暂时安抚了雁依盼。她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眸,手按着心口,猛烈喘息着,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你看,这不就解开了吗?只是一件大氅而已,帮你垫着,因为怕你去撞墙;结果你看看,还不是撞了个大包。”景四端镇定地说着。

  雁依盼的心还是跳得好急好快,颤抖着大口呼吸,努力要恢复冷静。

  景四端只是把大氅收好搁在旁边,懒懒地坐回原位,等着姑娘自己开口。

  姑娘一直没开口。她显然吓坏了。

  是说,就为了一件大氅,可以吓成这样?其中必有蹊跷。景四端的兴趣被挑起。

  应该说,他对她的兴趣被挑得更高了。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到奉县还有两天,可以慢慢来。

  “不喜欢这件大氅?”看她神色渐渐镇定之后,景四端才优闲开口。

  “咦?”话题莫名其妙,雁依盼疑惑地看着他。

  “这可是宫里赏赐的东西,不过,我一开始也看这些眼睛不顺眼。”他长指点在厚厚的皮氅上,顺着精心绣制的暗花慢慢游移。

  花纹是圆形或杏形,确实有点像眼睛。一个叠着一个,深浅有致,却要对着光才看得见。他随口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线织的吗?”

  雁依盼瞄了一眼,想了想,才说:“应该是金线跟孔雀羽线。”

  “是了。不过,是哪种金线?”他顺着话题继续,不过就是闲聊。

  “当然是圆金线;扁金线怎么能绣在外氅上?一下子就坏了。”回答脱口而出,她随即秀眉微蹙,“紫貂皮做的大氅,是要被风吹雨打的,还用这么好的线绣暗花,真糟蹋。”

  “哦?要不然这些好线到底该用在哪儿?”

  “普通布料吃不住金线、孔雀羽线,至少要是同功绵、合罗丝才行。”她流利回答。

  景四端手撑着腮,偏头看着她,良久良久。一双深沉如潭的眼眸似乎在打量、忖度着什么。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注意力被引开,刚刚的惊吓已经淡去,雁依盼狐疑地回望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这才怡然回答:“对或不对,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呢?寻常小姐不会知道这些吧?”

  可恨,三言两语的闲聊而已,居然就被他套出了破绽。雁依盼心里暗骂自己蠢,又气景四端狡猾,暗暗咬牙。

  片刻后,她才极不甘愿地撇清道:“我娘以前是尚功局的女官,听她偶尔说起的。其实我也不记得什么了。”

  尚功局是负责皇室御用衣物裁缝的,在宫官里并不算太上等的职位;一个尚功局的小女官嫁给有雁家血统的皇室中人,在当年照说该是佳话一桩,为什么听起来似乎不是这样呢?

  真是有意思极了。景四端很想知道内情,不过根据他闯荡江湖、担任要职多年的经验,他非常清楚若要得知真相,光看表面、光听几句话是没用的。

  要花时间慢慢观察,细细分析才行。

  “看来是家学渊博,以后可以多借重你的才能了。有人帮忙鉴定布料或绣线,倒也有趣。”他只轻描淡写地这样说。

  雁依盼看他一眼。她有没有听错?“以后”?

  两天之后就到了奉县,他们可是要分道扬镳的。这赶路的两天又都只在官道上走,沿途经过的都是驿站跟小镇,会见到的只有平民百姓,他们的穿著,哪有什么丝绸锦缎、绣线花样可评论、鉴定?

  这人,是不是脑袋坏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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