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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不管。”是她姐姐的声音,却又不大像,似乎带着哭腔,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娇柔。“别亲,不准你碰我,你只会欺负我……”

  先是耳根子火辣辣地烧起来,然后像是被冰水迎头淋下。夏有雨不再是一无所知的傻姑娘,她自然听得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男性嗓音沉沉响起,也刻意放轻,但是不难辨认。

  “除了不能娶你当夫人之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了,还哭什么呢?”真的是大少爷,语气十分无奈。

  “你爹在这儿的工作,你和妹妹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哪一样不是我力保的?”

  “谁理我爹或我妹了,你想想我啊,我也什么都给了你!”夏有青细声哭着控诉,无比委屈,“便宜都给你占了,十五岁开始就是你的人,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只会嫌弃我!”

  “什么嫌弃不嫌弃——”

  “我不管,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是你亲口说过要娶我的……”

  被一阵羞人的啧啧声打断,大少爷似乎也知道怎么让女人住口。两人亲嘴儿亲得热烈,夏有雨听得一阵热一阵冷,双腿像是给钉住了,动弹不得。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扯住。她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一路被拖回小院子,才发现是一脸气急败坏的奶娘。

  “你在做什么?”奶娘质问,“这么晚了还到处乱跑,会惹祸上身的你懂不懂?真是傻丫头,都几岁了还这么冲动!”

  “我……”看着奶娘脸上担忧的神色,夏有雨突然一阵鼻酸。这是真心在关爱她的人啊。“奶娘,你一直都知道吗?姐姐跟大少爷——”

  “全府里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你了。”一个声音冷冷从身后传来。

  言至衡手里握着帮她重新检查过一遍的账册缓步走过来。他本来想放了账册就走,没想到才走到小院落门口,就看见有个连外衣都没披的傻瓜直奔出去。

  夏有雨浑身发抖。是冷,也是恐惧。言至衡索性伸手揽她入怀。

  她先是一呆,然后用力想挣脱,却被言至衡牢牢压制住,使尽全力还是动弹不得。

  “奶娘……”她对着奶娘求救。

  奶娘只是叹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的情景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放开她吧,二少爷。”

  奶娘劝说着,“这会儿事情还不够多吗?”

  “她都吓成这样了,我怎么放?”

  “抱着她也不能解决事情啊。被人看到了少爷在这边,不但会更麻烦,雨儿也不好过,难道这样会比较妥当吗?”

  劝了好一会儿,言至衡才不情愿地放开怀中一直在发抖的人儿。奶娘又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才把他先劝走了。

  奶娘把门关上,拉着夏有雨到床前并肩坐下,有着风霜皱纹的手牢牢握住她的小手。

  “奶娘——”夏有雨一开口声音就抖得厉害,“姐姐跟大少爷……怎么办?”

  “能怎么办?”奶娘叹气,“这种事儿在所难免,哪个大户人家没遇过,要不就是让少爷收房,要不就是给一笔银子打发掉丫头,就这样了。”

  “夫人,那天,也是,这么跟我说。”夏有雨嗓音抖得断断续续,吞吞吐吐说出了真相,“我、我没关系的,我真的没关系,怎么样都好。可是爹怎么办?姐姐怎么办?啊,姐姐还对夫人说,要我一起嫁给黄长工——”

  奶娘苦笑一下,脸上皱纹陡然深了许多,看起来十分苍老。

  “你姐姐只是用你推托,不是真的要嫁长工,你别怕。她一心想着要嫁给少爷当夫人,可哪有这么容易呢。要是一意孤行,下场就是被撵走,这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我已经劝了有青几次,她却完全没听进去。”

  她茫然地望着奶娘。最近这一切,比繁复的账目更令她困扰,以及恐惧。

  “那怎么办?”夏有雨一直抖一直抖,抖到声音都破碎着,“如果姐姐真的走了,那我要去哪里?留下的话谁照顾姐姐,跟着走的话谁照顾爹?还有,二少爷怎么办?”

  奶娘又是叹气。

  “傻丫头,你也为自己担心一下吧。”奶娘最后摇头说。

  她姐姐没有再跟她说过话。事实上,她拒绝跟任何人多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来劝都没用。

  夏有青说得很清楚,她不要嫁给长工,也不要屈就当侧房。大少爷当初可是允了她,要娶她做夫人的,哪有反悔的道理。要是逼急了她,更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个丫头这么强硬,这是前所未见的。老爷夫人伤透脑筋,把大少爷叫去骂了好几次,连两个弟弟都被波及。尤其是言至衡,大家似乎也都认定他与夏有雨也是一样的状况,他解释了半天也没用。

  “反正这两个丫头是不能留了。”最后,言夫人直接说,一向温婉面容露出异样坚决,“我一早就说要送走,是你们分别来求情,我一时心软才导致现在的结果。现下都不许再多生枝节,明天就叫她们走。”

  “那夏先生呢?”言至街皱着眉问,“账房不能没他主持,我们就这样把他两个女儿送走,夏先生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的,得想办法劝。”

  闻言,言至衡诧异地看了大哥一眼。

  听这个口气,他大哥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夏有青姐妹的去留,反而更关心账房与夏先生。

  这也难怪,毕竟他近年十分受到器重,已经算接下大半老爷的担子,把朝廷委托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要言至街为了一个小婢放弃这一切,甚至只是受到些许影响,他都不会愿意的。

  虽然嗤之以鼻,但说真的,换成是言至衡自己呢?

  “夏先生知道这些事儿吗?”言家的老三年纪最小,没有卷入这次的风波,他有些困惑地问,“他总是关在账房里,跟女儿们好像也不大有话说,会不会连出事了都不知道啊?该有人去同他说一说。”

  花厅内一阵沉默。这其实说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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