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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黎永萱沉默了。

  “看在你没有留下过夜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贵妇冷冷说:“以后请自重,别再对有妇之夫投怀送抱,这是很不要脸的。”

  她张口却说不出话。那一夜……她并没有……

  但想必梁太太布下的眼线所看到的,就是她不但跟梁总吃了烛光晚餐,离开之后还又折返梁总的饭店,直接进入房间。

  更何况,过去几年内,她确实一直在仰慕梁总,想尽办法在他面前表现,踊跃地写报告、发信给梁总……

  这一切都变得如此可笑而羞耻。

  “我、我并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停了一下,才能继续开口:“我以为你们早已离婚了。”

  梁总对外确实以单身形象现身,从没提过自己的妻子。

  “是吗?”梁太太笑了笑,根本不相信的样子。“你们每一个都这么说。真的那么爱他,不会好好调查一下吗?不把我放在眼里?”

  关于梁总的婚姻状况传言实在太多,在公司她也没有多问过;很难想像在分析数字上如此精明的她,遇上了这种事,却无比的盲目胡涂。

  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不如不说吧。

  “梁太太是董事之一,梁总的丈人便是董事长。怎么可能离婚?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无辜?”秘书小姐尖锐地反问。

  “算了,不用跟她多说。请你快些签名、搬走吧。”梁太太把离职通知书推给她,还给了她一支笔。

  黎永萱接过了,在好几双不悄的眼睛监视之下,她方签了一个黎字,手就抖到快要写不下去。她闭起眼,再度深呼吸了一口。

  “我有一个请求。”她说。

  “你还想谈条件?要不要脸啊?已经很给你留余地了!”秘书尖锐打断。

  “让她说。”梁太太拦住了,转问黎永萱,“你要什么?钱吗?要多少?别太过分的话,我可以——”

  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居然是那一群努力集训、努力比赛的选手。

  她这么一走,未竟的计画该怎么办?胎死腹中吗?她一个人无所谓,但因为她的关系让滑冰队丢掉了大赞助商,那就罪该万死了。

  “不是钱。”黎永萱摇了摇头,“是我之前提案的计画,关于赞助短速滑冰队的。还没有得到最后结果,我无法离开。”

  梁太太眯细了眼,研究似的看着她。

  “你是在找借口留下吗?”梁太太当机立断,“不用多虑,这个案子我会让它通过,你安心地走吧。”

  黎永萱盯着她,“口说无凭,梁太太能给我实质的保证吗?”

  梁太太笑了,笑容里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轻蔑,“一个小人物,想跟我要保证?就算我真的说话不算话,你又能怎样?”

  她确实不能怎样。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更别说什么有力的靠山。在这世界上她只剩下自己一人,就算被这些人绑起来丢到深山里,也不会有人发现、来救她。

  那种寂寞而无力的感觉,像是一股强酸,侵蚀了她的胸口。

  心都被蚀光了之后,就只剩一个大洞了。

  黎永萱不再多说,低头签下了名。她过去四年半的生命,就这样被一笔勾消。

  在两名大汉的监视之下,她安静地上楼收拾东西。脸色苍白,双手一直微微在颤抖,便她勉力支撑住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被打倒、崩溃。

  她的电脑、档案等等全都是公司的公物,房子里所有家具也都不属于她,盥洗用品之类的杂物根本不值得带走,最后,她只打包了一个旅行袋的衣物,简单得令人鼻酸。

  但她一直在四下找着什么东西,连地毯边缘、浴室里都不放过,细细找了非常久,都没有收获。

  “黎小姐,可以走了吗?”大汉忍不住问。

  “就好了,只剩有个东西……不见了……”她开着厨房的橱柜,甚至打开冰箱里的每一个夹层抽屉,翻找着。

  “你要找什么呢?我们帮你找找看。”

  “一个戒指。”她说。看大汉露出狐疑的神色,她疲倦地笑了笑,“别担心,不是梁总送的,是我姑姑的遗物。一个很简单的银戒。掉了好几天了,我一直找不到。”

  那两名男子点点头,没有多问的也帮她找了起来。三人合力都快把整间房子翻过来了,还是没有戒指的踪影。

  “真的掉在房子里吗?”大汉之一坐在地上,刚重新地毯式搜寻过所有地板的他抹了一把汗。

  也许真的缘分尽了吧。黎永萱笑了笑,笑容惨兮兮的。

  “算了,谢谢你们帮忙。”她提起了旅行袋,迟疑了两秒,把整串钥匙交了出去。

  以后都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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