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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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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治可是还有得治?”春樵子摇摇头,“我说马要钱哪,都什么年头了,花二十两银子请你跑这一趟也够本了,何苦还要惊吓人家小姑娘?” “嘿嘿。”马大夫不住地笑。“春老,您在这庄头也算是有名有姓的,您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啊!要是嫌弃我马某人医术不精——” “马大夫!求求你!求你想法子救救我大哥!”段柔不等他话说完,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无论要多少银两您尽管说,小女子一定想办法给您凑齐,只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 “马要钱,你看到没有?人家小姑娘是求你救命!为了凑钱,今儿个还险些让王胖子的人给污辱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半点良心啊?”春大婶儿说着说着火气可就上来了,她从怀里掏出段柔刚刚交给她当成谢礼的三十两银子往桌上一摆,怒道:“吶!这儿有三十两银子,是咱们全部的家当了!一句话,你治还是不治?” “大婶儿——” “你别说话,看看这没良心的大夫还有什么话好说!这些银两是你用命换来的,我春大婶儿可是一个子儿也不敢收。” “好好好!你们别闹了,不用火大也犯下着再磕头。”马大夫转个身,大大方方收下那三十两银子,继而嘻嘻一笑,“治!我当然治!我是大夫嘛!起来吧起来吧!不过呢,话一样要说在前头,未来三天这位爷能不能活过来,我马某人可不敢打包票,你们给多少银子我尽多少人事,倘若这三十两救不了他的性命,天底下也再没人能救他了,明白吗?” 段柔低头无语。春大婶儿却回头低声问:“当家的,他这般说法到底是嫌银子少,还是说他医术好啊?” 屋内灯光依旧昏暗,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他早已分不清了。他只隐约记得有两名恶贼——眼睛倏然睁开,焦急地环顾四周。段柔人呢?那两名恶贼真的逃了吗? “大婶儿说萝卜要杀……呃……怎么个杀法啊?”屋子另外一头,段柔手里拎着个大白萝卜,另一只手拿着菜刀,正自言自语着。 她举棋不定,菜刀几次靠近萝卜又缩手,好像怕萝卜痛似的不忍心下手。 那模样真可爱!她蹙着眉慎重地打量着白萝卜,雪白皓齿咬着红艳樱唇,侧着头对着萝卜看了又看,始终下不了决定。 边承欢忍不住轻笑,这一笑让段柔吓了一大跳,萝卜、菜刀全落到地上。“边大哥!”她开心地冲到床畔,双眼灼灼。“你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他温柔地点点头。喉间已没那么灼热,声音虽然沙哑,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好多了。你在做什么?” “杀萝卜。”段柔蹙起眉做个鬼脸。“马大夫说要给你吃萝卜粥,说温凉的粥品可以去你体内的秽热。春大婶儿本来要帮我做的,但我想还是自个儿给你做……你敢不敢吃?” “当然敢,你做什么我都吃。”他举起依然虚弱的手轻抚她的发,心疼她受了那么多苦。“累着你了。” 一听这话,泪珠又险些滚落,但她却笑开了脸,将眼泪吞回肚子里去。马大夫说了,边大哥心中郁结难消,她不能令他更担心。 “不累。我从未下厨,原来下厨这样好玩!大婶儿说萝卜要杀哪!我吃了那么些年的萝卜,从来不知道原来萝卜长这个样子,像个小娃娃,真是杀不下手,唉!。”她故意重重叹口气。“我要是杀了萝卜,那萝卜的娘会不会伤心难受啊?” 边承欢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萝卜的娘应该已经在某人的肚子里,不至于伤心了。” “原来是这样啊。”段柔也笑,看着边承欢终于稍微恢复血色的脸,她内心的喜悦层层迭迭无法诉说。 “边大哥,我知道你不怪我,可是我还是要说……真对不住你。”段柔的眼里有着泪光,愧疚令她微低下头。 边承欢轻叹一口气,抬起她的小脸,“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的固执,今儿个事情又何至于弄到这种地步?柔儿——” 原想诉说情意向她求亲,但随即想到自己此时此刻正身受重伤,虽然感觉已经好了些,但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复原,若此刻向段柔求亲,万一他有什么意外,依段柔的性子,岂不是会害她一辈子? 边承欢的声音逸去,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微烫的脸上,温柔的双眼凝视着她,良久之后才掀开被子一角,轻轻开口:“很晚了,明天再杀萝卜吧,上来我身边休息。” 段柔错愕地望着他。边承欢是个极为讲究原则的男人,现在他居然愿意让她躺在他身边? “我?真的可以?”她渴望又小心翼翼地问。 边承欢叹口气,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她吓成这个样子。过去他到底是多严厉的人?“真的可以,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欺负你。” 被他后面那俏皮的话语给逗得笑了出来,泪水却也不由自主地落下。尽管天就快亮了,但这却是她睡得最甜美的一夜;躺在边承欢身边,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她终于回到安全的港湾。 屋外的柔儿正在晾衣服,瞧她小小的个子从背后望还似个孩子,晾衣服的动作却已经非常娴熟。 一个月了吧?他的时间概念完全消失,只能就着日头的位置约略估计。 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半坐在榻上默默地望着段柔忙进忙出,感觉她每一日都比前日更加成熟,感觉自己的心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加柔软。 他已经可以想象他们两人在这间屋子里相守,尤其看到屋子里一点一滴的变化,他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未来”。 这段日子以来,她长大了不少,脸上稚嫩的表情变得成熟妩媚,那双晶亮天真的眸子也多了几分世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将头发盘起来梳成已婚妇女的发髻,但却没梳得像其他已婚妇人那样干净,幼细的发丝仍然飘在她的小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少女又像个少妇。她的举手投足间依然稚气未脱,但眉宇间却已经隐隐蕴含着成熟风采。 这段日子以来的苦难,奇异地为她原本苍白的小脸增添了血色,尽管她穿着粗布素衣,看起来却比之前坐在轿子里时更显得生气勃勃。 她的动作灵活,那双清澈的墨瞳闪耀着光彩,让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难以逼视的光芒。这样的风情不知勾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即使在这民风纯朴的小村里也一样引人注目。 细细的汗水从她珍珠般光滑的皮肤中渗出,他仿佛可以闻到她身上那种奇特又迷人的隐约香气。就这样,从屋内望着屋外站在阳光下的她,充满野性的原始欲望开始熊熊燎原…… 这是多么痛苦的折磨!这世界上他最想要的女人就在他眼前,他却得假装自己完全不为所动。 “边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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