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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是庄主!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在他手上好似抱了个什么东西,不过,距离尚远,她看不清楚。

  她连忙收摄心神,迎了上去,唤了一声“爷”后,她错愕的看到他怀中所抱的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斗篷,脸则埋在韩渊的怀中,隐约可见嫩若凝脂的肌肤。

  韩渊脚步不停,正回头吩咐管家去请大夫,听她的声音,便说:“你跟我来。”

  凌塞月的心头满是疑惑,却没有多问,应了声是,便跟在韩渊身后,走向“峰回居”。

  拒情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李煜。菩萨蛮“柳姑娘,小心。”

  凌寒月快步飞奔过去,及时拉住那险些绊倒的人儿。

  柳无言抓住凌寒月的手,惊魂未定的轻喘了口气,抬起头,惭愧的一笑,

  “我真是不小心,谢谢你,凌姑娘。”

  “哪里。”凌寒月扶她站好,这才松开手来。

  “你刚从酒楼回来?”

  凌寒月一怔。她的确是刚从酒楼看过帐目回来,怎么柳姑娘会知道?

  柳无言抿唇柔柔的一笑,“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她说话的同时,一双迷离的瞳眸并没有看向凌寒月。

  凌寒月又是一怔。她只是去看帐,并没有沾过半滴酒,她竟能闻得出来?

  柳无言感觉出她的困惑,又是一笑,却笑得极淡,“我既然是个瞎子,其他的感觉当然就必须灵敏些,以补双目的不足。”

  柳无言就是那日韩渊怀中所抱的女子,也是中原两大神医“北幻影、南圣手”中的幻影医仙。

  算一算日子,柳无言在绿柳山庄里已住上好一段时日了,她虽然看不见,但行动却几乎与常人无异,凌寒月也是和她相处了好些日子,才发现她那双秋水明眸竟是瞎的。

  不过,正因为她双目失明,所以凌寒月才能没有顾忌的打量着她。

  每回与柳无言面对面时,她总会有一种照镜子般的荒谬感。

  细和的眉、俏挺的鼻、丰润的红唇,她每日对着镜子时所看到的五官,居然出现在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上,这情形简直诡异得有些可笑。

  凌寒月必须承认,虽然她们有着相似的五官,但眼前这女子比她来得细致且美丽。同样的五官在凌寒月脸上,呈现的是一种冷若冰霜的清艳,教人凛然不敢接近;然而到了柳无言身上,则显现一种含蓄柔美的细腻,加之一身空灵的气质,还真让人有一种眼前人儿不知是真是幻的错觉。

  虽然凌寒月从未刻意打探,但偶尔听到柳无言与韩渊的交谈,她多多少少也拼凑出一些事实。

  柳无言算是韩渊的青梅竹马,两人在幼年时相识,两小无猜,她的母亲是教授韩渊武艺的启蒙恩师,不过,柳无言对武艺没有兴趣,只随着母亲学习医术。

  韩渊出身王侯之家,是平宪王的嫡子,本应是王位的继承人,却因此成为兄弟间的眼中钉,而后柳母病逝,他与柳无言互订终身,抛下王位继承权,要到嘉兴来寻找柳无言的外公。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凌寒月并不知道,只知在韩渊为柳无言摘药草时,遭到杀手的暗算,中了致命剧毒;而柳无言却在那个时候舍他而去,所幸老天有眼,韩渊仍是活了下来,但柳无言则就此失踪。

  八年后,当柳无言再度出现时,已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幻影医仙,韩渊也不知从哪得知她的消息,竟把她掳来绿柳山庄,自此,她就在绿柳山庄住下。

  这样娇柔的女子,着实看不出骨子里是个绝情绝义,可以弃垂死情郎于不顾的人,不过,凌寒月也很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对于这样寡情的薄幸女子,凌寒月自是难以产生好感,只是庄主既然命她照顾柳无言,她自当会压下真实的感受,克尽自己的职责。

  “柳姑娘,你想上哪儿去?我送你过去。”她转开话题。

  “我只是想到后头的花圃去,转个回廊就到了,不用麻烦你。”

  话虽这么说,凌寒月仍是送她到花圃,这才发觉,峰回居后的这片花圃不知何时,花草全不见了,裸露着一畦一畦的泥土,上头冒出点点嫩绿的小芽。

  “我从幻影谷出来时,带了点药草的种子在身边,前回我向韩大哥要求过想培植药草,他便拨了这片花圃给我。其实,这些药草开的花也挺清新怡人,不下于牡丹芍药呢!”

  柳无言边说着,边蹲下身摸索着察探药草生长的情况。

  她见柳无言不顾裙摆被弄脏,拿起铲子想要翻土,便道:“柳姑娘,这些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你不用亲自动手。”

  “不行。”柳无言轻轻摇头,“紫荆草极为难养,怕湿又怕燥,得时时翻土,又不能伤到根茎,还是我自己来吧!”

  能让幻影医仙起意培植的药草,当然绝非一般凡品。

  凌寒月忍不住问:“这紫荆草是作什么用的?”

  “紫荆草的花可解毒,叶子对收敛伤口极有助益,根茎还可治内伤。我想,韩大哥和你都是练武之人,容易受伤,种些紫荆草总是有备无患。”

  凌寒月忍不住一怔。

  她的口气虽淡,却显得情深意重,这是一个无情的人说得出来的吗?

  凌寒月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先听到韩渊的声音道:“你特地为了我培植紫荆草,我该怎么感激你?”

  他嘴里说着感激,语气却毫无任何感激之意,仍是一贯冷冷的,带着寒意的淡然。

  “爷。”凌寒月躬身行礼。

  “韩大哥……”柳无言一惊,一个错手,铲子居然往自己的左手落了下去。

  那花铲虽然不锐利,但是她原本正用力挖土,劲儿使得大了,一时无法收势,左手便被花铲边划破了一道口子,痛得她颦起眉。

  凌寒月正要走向前探看,但韩渊已迅速的穿过她的身旁,来到柳无言身边,一把将她拉起,抬起她的手,审视她的伤势。

  那伤口说大不大,寸许长,鲜血不断冒了出来,衬着嫩如凝脂的肌肤,看起来颇教人心惊。

  “你还真容易受伤。”韩渊看着她道,莫测高深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含义。

  柳无言难堪的垂下眼睫,细声道:“我太笨手笨脚了。”

  韩渊转回头瞥了凌寒月一眼,凌寒月会意,忙奔回房取来干净的手巾、清水和金创药,送到他的面前。

  韩渊接过手巾,沾水帮柳无言把伤口擦拭干净,伤口仍溢着鲜血,他头一低,竟以口吸吮殷红的血液。

  凌寒月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为苍白,硬生生的转开脸去。

  柳无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拚命想抽回手,并伸手推他,又羞又窘的道:

  “你别这样,别……韩大哥,有凌姑娘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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