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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人命,所以佑善居被关了。”

  怎……么会?!

  余儿的心重重一悸,手心湿冷了。

  “谁……谁出事了?”

  “有个少年被冻死在门外,正巧被一位归乡路过的官夫人发现,抓著主事的姥姥要办,闹成好大的事,出钱支持佑善居的员外为了省事,交出姥姥,把慈业关了。

  “那……那大夥儿们……”

  “都被送到邻郡的慈业去了。”何姑娘又端起药碗。“你倒在路旁,我姊姊去打水时才发现,就抱你回来。躺了足足三天呢!我还以为你一睡不起哩,担心极了。

  余儿没听见後半段的话:心头绕著那可怕的消息——

  死了……又死了……还是死了……

  是阿理吧?

  她馒头没送到,阿理才会死了!

  她全身开始发冷,恍若回到那晚的雪林中。

  鬼没抓她,抓走阿理。因为……因为她说她想活吗?

  鬼是怎么说的?带劫……带劫什么的,是说她真会害人?

  她不懂。不想懂,但心中有一角,深深地恐惧著。

  宛心庵的尼婆婆说,娘不是她害死的,爹也不是她害死的。堂弟的病……和她的一样,是天老爷给的。

  但……为什么,死的都不是她呢?

  好冷,好冷。好想躺回去,不再醒来。

  “来,吃药。”

  汤匙递到她嘴边,余儿薄薄的小唇轻颤,眼眶好烫,仍是乾的。

  她想活,还是想活下去。

  她吞下一小口的药汤,好苦,像她的心境。

  黑林中,破庙独立,四无人声,倒是鸟兽不时鸣叫。

  列忌觞悄然默坐,长而密的眼睫在面无表情的容颜撒下阴影。

  “你能在终人命前,指出道数,然而不能放人。”

  庙外传来沉厚的声音,列忌觞睁开双眼,凝望眼前的黑暗。

  “时辰未到,尚有一年。”

  “既然如此,又何苦点出她的命劫?让她无所知的去,才是真悲悯。”

  “是她的命劫,让她知道又何妨。”

  “你三百年来终人无数,从未动口发一言。”

  列忌觞没有回答,重又闭上眼睛。

  “自她出世,你已领走几名受她劫害的人?”那声音又问。

  “四百五十又二。”

  “如此命数,早了早好,你也明白。”

  “各人命数如何,并未全定,还看该人取舍进退。”

  “她不过一名稚女,悟性再高,又能化解多少劫数?”

  “她有‘心’。”

  庙口的沉声顿了一下,才接口:

  “由你来言‘心’,未免奇怪。”

  “是,我不懂人心,正因如此才好奇。”

  “能让你好奇,也是难得的造化了。”那声音注入了愉悦,因而显得清亮起来。

  “你还没放弃?”列忌觞漠然地向背後的硬壁靠去。

  “我不会放弃,你本质纯正,终有一天,可以接我幽业。”

  “司事幽界,不关我事,你只说要我收命而已。”列忌觞倨傲地说,接又冷笑讽刺:“你老说纯正、纯正,掌理一堆死人,不该要绝情、无心、阴狠毒辣吗?”

  以他的身分,这已是对那出声之人的大不敬了,但他肆无忌惮。

  那声音朗笑起来。

  “那是人世的谬论,身为一界之主,当然是慈悲心至上,才能掌千万魂魄而无一失。幽界、明界,有何不同?人都当幽界之主如恶鬼般可怕,明界之主方如神祗般圣洁,全是荒诞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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