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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赵高立刻明白圣意,对着常福冷冷道:“你可退下了。”

  “可是,赵大人……”赵高还有承诺的事情未曾兑现。

  “门口的李侍卫会替你打点周全的。还不退下!”赵高声音微沉,常福只得嚅嗫着告了退。

  “赵高,你也退下吧。”赢政话一出口,赵高不由得一愣。

  “陛下,臣……臣告退。”眼见赢政长目微沉,连忙躬身而退。

  屋内顿时静谧无声。父与子、两个原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忽然间彼此陷入了沉默,只因那一层伴着父与子而在的君臣关系。

  “你可知,朕近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能长生不老。”赢政开口打破沉默。

  “父皇。”始皇帝沉湎长生不老之术,这在黔首间早已传开。为这虚无的神丹妙药,耗费的又何止是千百童男童女,与千万的金银。

  “扶苏!你太让朕失望了!”赢政忽然拍案而起,声音中透满了迫人的怒气,“为何我赢政可以从一个赵国质子,走到今日统一天下、令三皇五帝都望尘莫及的千古一帝!而你们,我赢政的骨肉,却一个不及一个!让我如何敢从这皇位上下来!又如何能安享太平!”

  “是儿臣无能。”黑瞳低垂,对于赢政的指责,他无话可说。

  “朕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无能!连李斯那只老狐狸你都斗得有声有色,蒙恬满朝文武都未放在眼中,却唯独对你心悦诚服!”赢政一双长目转向扶苏,“可是,你为何会被那么一个女人给迷了心窍!”

  “儿臣从未被任何人迷了心窍,儿臣只是欠她太多。”她不是颠倒众生的女子,可但凡是男人,只要经历过自己同晏落所经历的这一切,就绝无可能不为她心动。

  “未被迷了心窍?若是换作其他女人,你怎会明知是朕中意的人,还这样不顾一切地同她纠缠?你又怎会如此轻易就放弃了对李幼娘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你更不会将阿房宫的进程一拖再拖!”若非眼见这个向来沉着理智的儿子已经为情而近乎痴狂,他又怎会放下国事,特地来走这一遭。

  “她对儿臣情深义重。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了。”她脸上的伤、身上的伤、心底的伤。这个为了自己而遍体鳞伤的女人,他放不下,也不愿放。

  “一座阿房宫,还不够替你偿还吗?她曾救过朕一命,朕不会亏待她。只要你放弃她,朕会为她建一座世上最华美的宫殿,让她好就此安享余生。”或许是宿命使然,那股能不由自主吸引君王的魅力,使得赢政都对晏落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而不忍坏了她的性命。

  用一座华丽的宫殿绑住她一世的年华?她何罪之有?只因为那该死的命格?楚国是因为晏落而灭?那赵国呢?燕国呢?韩国呢?难道晏落还周游了列国不成?

  “放弃她或是放弃你如今拥有的一切。你自己选吧。朕不可能眼见着你将整个大秦的未来赌在一个女人身上!”眼见着一向做事最是干净利落的扶苏竟然沉默犹豫起来,赢政长目一凛,不再有耐心继续扮演慈父。

  “我该怎么做?”扶苏缓缓抬起眸,望着高高在上的始皇帝,用波动的声音问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将一切拨回这女人出现之前的样子。将朕棋局上被你弄乱的棋子一一摆好。”他只需继续稳住李斯与蒙恬,继续好好当他的皇长子即可。

  见扶苏不语,赢政冷笑道:“她只将你视作是悼的替身而已。你难道还要守着你表舅的王妃过一生不成!”

  翻乱的心倏地一冷,“儿臣知道了。”

  要摆好棋子很容易,只需向李幼娘提亲,立刻便可化解李斯对自己的敌意。可是那颗早已不由自主倾向晏落的心要如何才能再摆正?

  “还有,尽快建成阿房宫。”赢政冷着声道。

  扶苏闻言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原来父皇当初委命自己去建阿房宫,就是为了让自己一手去建起关押心爱之人的牢笼。

  “朕给再给你三日,与她好好做个了断吧。”

  三日?日积月累的情感,区区三日竟然要说断就断?!不知斩断这份感情时,她会不会也像自己现在一般的痛心。这份痛,可比得上她失去幽王时的痛?

  眼见着常福、赵高、赢政一一自屋内出来,却始终没见到扶苏的身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常福为何会被赢政召见?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刚欲迈步上前,房门已被人自内打开。

  扶苏抬望着那个伫立在自己面前的人,“我要回去督造阿房宫了。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叫好自为之?”扶苏注视自己的眼神为何有闪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柔妃娘娘。”他原本在开门前,告诉自己不要再纠缠在这件事上的。可是,一见到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件事,你听我解释。”他误会自己与幽王伯伯了。也不知道那个常福到底胡说了什么。她与幽王,根本就是清白的。“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扶苏沉声问道,“我与楚幽王,是否长相肖似?”

  “这……虽是这样说……可是……”他与自己印象中的幽王真的有几分肖似。一样的身形修长,一样的俊逸挺拔,可那仅仅是自己第一眼见了他便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仅此而已罢了。

  “晏落,扶苏其实一直只是个影子吧。是你心中那个幽王的影子不是吗?”她的心上始终只有一个人,而可惜,那个人却不是他扶苏。

  “扶苏,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他只需听自己解释,便会知道事情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原可以在我误会之前将一切澄清的。”所有的心痛都隐藏在冷漠的眼神背后。

  “那公子好走!”侧开头,不愿再去面对他。为何这段感情自己永远要处在澄清的一方?自己又做错什么了?他每一次都如此忽左忽右。飘忽的心思从来未为自己确实地停留过。

  “很好。”她若不是这般决然,自己或许还不会下定决心,将一切调回原状,调回到她未出现前的原状。

  怔怔站在风中的人忽然被一阵暖意包裹住。收起神来,只触到一张温和的笑脸。

  “胡亥?”晏落望了望肩上的披肩,很是意外胡亥的突然出现。

  “给你这个。”胡亥说着,将用明黄丝帕小心包起的物什递至晏落面前。

  “是什么?”晏落迟疑着,未曾伸手去接。

  “是你喜欢的东西。”胡亥一把牵过晏落的右手,将东西硬是塞在她掌中。

  “还不打开看看?”见她仍是望着东西却不动,胡亥急急地催促道。

  “哦。”打开那层层叠叠,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晏落不禁眼前一亮,“荷叶野米糕!”

  眼见晏落脸上的意外惊喜,胡亥扬唇露出一口皓齿来,“原来你还真是喜欢吃这种东西。”

  “可是……现在明明已是深秋了。你哪来的荷叶?”这种初夏荷花开时才会有小食,怎么会在这个季节出现。

  “知道我厉害了吧。”胡亥得意一笑,这可是自己千金从一对老农那里收来的贮藏在井水中的荷叶。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晏落记得自己并未对谁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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