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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嗯。”扶苏颔首,下意识扫了眼她紧握的右手,眼神倏地定住。冷然的黑眸因认出她手中之物而渐渐柔和。

  “都起来吧。”顿了顿,还是决定给她一些约束才是,于是将咽下的话着重申明,“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黑瞳望向她,正遇上她那对倔强的眼。这样一双眼,配上那样水灵的容颜,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晏落呆立在原地,眨眼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离开前那抹满含嘲弄的笑意究竟是何缘由?

  晏落望着眼前那个装毛笔的锦盒,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若是自己当初记得带走盆竹有多好。那样漂亮的一盆竹子,真是辜负了乔松的一片盛情。正想着,忽听得吵闹声越来越近……

  “胡亥公子,你不可私闯……”

  “我胡亥做什么还要你这奴才批准不成?”睨了眼气喘吁吁一路由大门跟自己到屋内的小宫女,皇子的张扬傲慢尽现。

  小宫女求救地望向晏落,这胡亥公子是宫内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她得罪不起,可不拦他又亵了职。

  那横冲直撞闯入府邸的人,顺着小宫女的眼神望去,脸上的张扬无礼立刻被一个咧开嘴的纯真笑容所取代,“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没成想真的平安回来了。”

  晏落躬身行礼,“小柔参见公子。但不知公子是否错将小柔认做兄长晏落?”

  胡亥被问得一愣,忽地拍着脑袋道:“你定是跌下悬崖跌坏头了吧。否则怎会连本公子都不认得了?”

  晏落摇首想重申自己的身份,却被胡亥扬袖制止。

  “不管你是跌坏头也好,没跌坏头也好。总之随我去我府上再说。”说着,便伸手将晏落的右手握在手中。

  “去公子府上?”晏落根本不明白胡亥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舞剑给我看呀。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宫的这些日子我有多憋闷。”说着,便举步将晏落往门外领。

  “小柔不通武艺,如何舞剑?”晏落佯装不解。

  “那抚琴总会吧。”胡亥嘿嘿一笑,“蒙毅可是将你从‘留乐楼’带回的。”

  晏落知道这小皇子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了。自己现在就算真不是晏落、不会舞剑,这胡亥的府邸也是去定了。更何况如今是女儿家的身份,若贸然运功甩脱胡亥的手,别说于事无补,反会害自己泄露身份。

  既然无计可施,那就走着瞧吧。反正眼前这少年公子也只是玩心重了些,想来也不会为难于自己。

  晏落既已思虑妥当,自然是轻易就被胡亥“拽”出了府。可不明就里的小宫女却在目睹一切后,吓得瞠目结舌。胡亥公子竟然闯入扶苏公子的府邸拐走了小柔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到底要不要派人去告知扶苏公子?

  晏落就这样被胡亥一路拖着手,任由宦官与宫女纷纷侧目偷探过来。晏落如何不知这目光所包含的同情、怜悯和惋惜。胡亥出了名的胡闹,削发制笔、雪地赏舞的荒唐事一桩接一桩。他们定是在揣测自己接下来的可怕遭遇吧。

  而前面那个一路疾走的人却突然停住了步子。害得晏落一个没留心,差点撞将上去。

  “大皇兄……”胡亥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显然没料到刚下早朝的人会这样煞风景地被自己遇上。

  扶苏?晏落抬眸去看,扶苏一双深眸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

  “这样匆忙,带着我府上的宫女去哪里?”扶苏将视线转向胡亥前,扫了眼他紧握着晏落的手。

  胡亥灿烂一笑,“请她去为我抚琴玩。”

  扶苏闻言,浓眉微皱,“今日父皇夸你法家之学学得好,我只道你该长进了。怎的还是如此贪玩?”

  胡亥哂道:“人生如白驹过隙,不用来纵情享乐,难道还白白浪费在那些无用的致学文章上不成。”

  “你是皇子天孙。整日沉迷声色,天下黔首由谁操心?”扶苏眸色微沉,声音仍是一派平静无波。

  胡亥嘿嘿一笑,“天下不是有父皇、大皇兄这样的擎天之柱顶着吗?”

  “中车府领真是好本事,教得你越发不成体统了。”声音微起波澜,但面色却看不出丝毫变化。

  “赵高教我教得很是尽心,大皇兄别因为胡亥的有口无心就迁怒他人。”胡亥一听扶苏语含责备赵高之意,立刻面露不悦。

  “呵。”扶苏冷笑不语。

  “这宫女还你就是。”胡亥说着,冷不防将晏落往扶苏怀中推去。

  对于胡亥的突然之举,晏落完全没有防备,就这样直直跌入扶苏的怀抱,甚至忘记了闪躲回避。

  “宫中其他或许没有,这宫女宦官有什么可稀罕的!”胡亥嘴上说着不稀罕,可一双星眸却不甘心地盯着扶苏怀中之人。

  扶苏适当拉开与晏落的距离,“你先回府去。”甚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向这个累他兄弟不和之人下着命令。“两位公子,奴婢先行告退。”晏落俯身施了礼,疾步欲离开这是非之地。

  胡亥注视着晏落的背影,忽然大声道:“喂,开春了,那盆竹要喂些溪水才容易活。”

  当看到那抹纤瘦身影因为自己的话而突然怔了怔,胡亥脸上不禁泛起自得的笑来。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瞳中闪过的阴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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