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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第八章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全都热烈讨论着高府的放妻协议。

  看过的把内容传出去,有人拟下来,比照办理,想摆脱不愉快的婚姻。谁想得到?状元郎造就一波离婚潮。有商人聪明,把状元郎写的放妻协议誊几份,放店前卖,生意好极。东街王武的老婆,受够王武风流爱赌,买协议书,要离婚啦!西街陈氏怨偶,长年以来大小吵不断,现下听见放妻协议那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那欢喜二字打动他们,于是签了协议书,去各生欢喜了。

  这波离婚潮,火热一个多月,不但没停止迹象,眼看还越烧越旺。连礼部大人都不得不下令贴出告示,劝想离婚的夫妻多想想,别冲动就断了姻缘。

  而造成这股风波的阮罂,摆脱婚姻后,不知多快活!在家里,阮夫人因为当初逼她嫁高家,让她受委屈,现下想弥补女儿,对女儿是百依百顺,讲话不敢大声,就怕女儿想不开去寻死。她哪知道阮罂乐着咧,而且着手准备西域大计。

  拟了放妻协议的状元郎,自从阮罂离婚那刻起,就开始失眠,时常走神,他想着该不该去见阮罂,什么时候见?要以什么名义见?要约在哪儿?又想着她才刚被休了,登门拜访太唐突。还是该缓一缓?每天想啊想,盼啊盼,他如今身分不同于普通百姓,不方便冒冒失失找上门,怕给阮罂添了麻烦,落人口实。

  这天,司徒剑沧步入什居士的兵器店,舍正门,从后门入。一入店,他随手将带来的铜盒掷在案上。店家后房,不相熟的,不会擅自入内。各项兵器或堆或挂或扔在地,有刀、有剑、有枪、有暗器,什居士正在前头做买卖,司徒剑沧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和什居士讨论着。

  这声音,让他一震,吸引住全部注意。司徒剑沧抽出长扇,以扇,挑掀穿堂的竹帘,从那密密疏疏帘缝中,照见秀丽脸儿,当下但觉得心魂一震,正是阮罂,她跟什居士讨论着兵器。

  “我想买苍的设计。”急着要看师父这几年的作品。

  “苍不设计兵器了。”什居士说。

  “为什么?”

  什居士有口难言。“你挑别的吧,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兵器啊。”

  打从长公主下令收购苍的设计,“苍”就不设计兵器了。阮罂审视悬在墙上的刀刃,忽眼睛一亮,取下其中一把短刃,刃是黑的,攀着金纹,花纹复杂,刀身铸字“樱”。

  “新的设计师?”

  什居士怔了怔,笑了,神情诡异。“是‘樱’,新设计师。”

  帘后,司徒剑沧笑了,阮罂看出其中端倪吗?他看阮罂柔白小手,抚着刀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

  阮罂问什居士:“樱的作品,卖得怎么样?”

  “因不造图腾,仅以各色抽象线条做变化,老实说,卖不好。”

  “我买了。”她抬头望什居士,慧黠一笑。“这是苍的设计。”

  司徒剑沧低下头,淡漠的脸色浮现温柔之情。忽觉得三年分别,仿佛只是昨日。她没忘记他吗?对他的感情,是否跟他对她的一样强烈?司徒剑沧忐忑了。

  “这个啊……”什居士有些紧张地,摸着光秃的头。“不,这不是苍的设计。”答应过司徒剑沧不透露他的身分,真怪了,这女子怎么看得出樱跟苍是同一人?

  “我不会认错,樱就是苍。”阮罂说。

  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师父的风格?师父心思缜密,像这种线条复杂的刀纹,是师父最擅长的。

  阮罂……司徒剑沧抽回扇子,竹帘垂落,发出声响。

  阮罂听见了,回头,看见帘后人,便怔住,无言了。

  三年不见,那对寒眸,还有能耐教她在照见的第一时间,心悸,热血沸腾。

  离开兵器店,两人并肩走在大街。

  黄昏,落叶翻飞,百姓们或呼朋引伴邀去饭馆,或赶着回家用晚膳,小贩沿街叫卖热食。这些人,看见状元郎便投注热切眼光,更好奇走在他身旁的女子,状元郎总是独来独往,今天竟和个女子走一起。有人认出阮罂,窃窃私语,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司徒剑沧懒得理会那些好奇的眼光。

  “怎么知道樱是我的设计?”他问阮罂。

  “师父从以前就这样,最擅于设计繁复的线条。”

  听完,司徒剑沧淡淡一笑。

  “为什么不继续用苍的名字?”

  “不想让不喜欢的人买我的设计。”

  阮罂瞄他一眼,表情腼觍。“那么……又为什么换成樱这个名字?”

  隐约觉得师父用这名字是有缘故的。莫非跟她有关?这想法,令阮罂脸颊热烫,渴望理解师父的想法。

  瞥她一眼,他说:“没什么特别原因。”

  阮罂牵了牵嘴角,尽量不显出失望的样子。看吧,骂自己蠢,还以为别有深意呢!又问:“师父这一向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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