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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她到阳台的落地窗前,立刻跪下,对黑夜,对不断飘坠的雪片,双手握十,闭上眼,诚心祈祷,跟神祈祷,跟神求,求这样的虔诚,换深爱男人的一命。从此,她巫玛亚对命运,再没有别的奢求。

  她曾听花露露说,世上有神。花露露也爱祈祷,现在,她巫玛亚愿加入祈祷的行列。抛却身为人的骄傲跟自我,抛下以为够坚强就什么都办得到的自负,在无常前,展现谦卑。如同那天在爱里面,她卸下防备,坦露自己,把自己交给一双温柔爱抚她的大手,全然投入他的怀抱,忘记自己。

  很爱很爱,爱得很深很深之后,再没有自我,没有交易,没有条件,没有自私,只为那个人好,什么都可以给予。傻也行,呆也可,只求那个人好,活生生地……活生生地啊!

  巫玛亚跪求到天亮,到日光耀目,到天光大亮。她不动,很诚心,膝盖脚踝已经从麻到刺痛到简直像有刀在锯,她也不敢妄动。她愿意熬到神答应的那一分钟,她愿意这么为他痛到底。

  就像过去,他也默默地,无私无求,暗暗守护她这个可怜的家伙,守护她这不知好歹的傻瓜……

  巫玛亚淌泪,合着的眼睫,感觉到光的亲吻,暖暖地……

  她也盼望,再被他吻……暖洋洋爱抚……甜腻腻做爱,游戏般地赖在床被里缠绵,期待再抱到他强壮温热的身躯——

  求求祢们,诸神……让他醒来,让他再像过去那样深深的凝视着我……没有他看着,我会迷失。庇护我的爱人,让他平安,我此生再无所求,了无遗憾……我过去苦苦追求的那些,原来并不是我真正欠缺的,那些我得到的都可以抛弃。

  我跟祢们求的,只是爱而已。我要的,只剩爱而已。我的爱都在那个人身上了……

  手术下午三点开始进行,巫玛亚两天没睡,又跪了整晚,身体骨头都在痛。柯芬琪看她衣服没换,头发也没梳,一脸憔悴,怕她撑不住。

  “你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手术好了我叫你。”柯芬琪劝说。

  “我不用休息。”

  “你看起来很累,都没睡吗?”

  “我知道手术会很顺利,他会醒来……”巫玛亚盯着手术室门,喃喃自语。

  在柯芬琪看来,她好像歇斯底里了。“你还好吧?不要里面的人没挂,你先给我挂点。”

  “神答应我,他会没事。”

  “神?”

  “我‘博杯’问过神了。”

  “什么?”等等,巫玛亚讲的是那种乡下庙里问事的筊杯吗?

  “神答应我的。”巫玛亚从口袋捞出一对筊杯,握手里,紧握。

  柯芬琪一把抢去研究,在异乡看到筊杯,真是……在这么生死交关的惨烈时期,看到这么跳tone的东西,她忍不住,苦笑。

  “败给你了……”捧着筊,柯芬琪哭笑不得。“你竟然在纽约‘博杯’问神,算你狠。结果怎样,圣筊吗?”

  巫玛亚恍惚道:“神答应只要我跪着祈祷到天亮,他就会没事。”

  “所以你整晚都在跪吗?”

  “嗯。”

  柯芬琪摸摸她膝盖,她痛得皱眉缩脚。“你这傻瓜,迷信什么——”

  手术室门打开,护士出来喊病患家属。柯芬琪冲上去,巫玛亚立刻跟进。

  护士对柯芬琪讲了一大串英文,巫玛亚急得一直问柯芬琪:“她说什么?她说什么?!”

  柯芬琪挥挥手,要巫玛亚别吵,继续跟护士说话,一会儿,医生也出来,跟柯芬琪解释病情。

  一群人在那里撂英文,被排挤的巫玛亚慌了,抓住柯芬琪臂膀,焦急地问:“跟我说跟我说,情况怎样?医生怎么说?”

  柯芬琪嗐了一声,要巫玛亚稍安勿躁,推开她。

  巫玛亚忍了两秒,又挤上去,拉柯芬琪袖子。“医生怎么说他说什么跟我说一下,先跟我说一下~~”

  “马的你吵什么,我还没跟医生讲完啊,总之手术顺利啦,呃……”真歹势,柯芬琪这暴怒一吼,吼得在场人士全骇住,包括医生跟护士。“I am sorry~~”呵呵呵,柯芬琪嘿嘿笑。

  听见手术顺利,巫玛亚大松口气,被那么粗暴吼过,这家伙无所谓,回过神,继续问:“手术顺利然后呢,会醒来吧?医生说多久才会醒,现在是不是没事了,不会死了?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吧?”

  由于她表现得太急躁,医生护士跟柯芬琪全看着她。

  柯芬琪操着英文跟护士说:“I need to make an appointment with the psychiatric department for her soon, otherwise she might suffer a nervous breakdown.”

  巫玛亚又问:“你们在说什么?他真的没事了吧?嗄?你跟医生讲什么?”

  柯芬琪按住她的双肩。“我跟他们说我要赶快帮你向精神科挂号,否则你可能会精神崩溃!拜托你,去休息,他暂时没事了……没发炎的话,明后天就会转入普通病房了。”

  铿!

  在黑暗中,庞震宇听见钥匙坠落的声音。这一个铿音,瞬间劈亮世界。他重见那天景色,一切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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