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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百罗门,方笙温柔地喂柳晴服安胎药。

  柳晴脸色苍白,眼眸空洞无神。“笙……好苦。”

  “乖。”方笙拍抚着她的背。“为了孩子好,乖乖喝完它。”

  “它害我一直睡,浑身无力,闷死了。”柳晴抱怨着,还是喝完它。自从日前方笙得知她怀孕后,便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连床都不肯让她下,她想去哪他都亲自抱着,将为人父的喜悦展于眉角。

  方笙摸着她腹部,脸上露出一种渴望的表情。

  柳晴嗔笑。“猜猜这娃儿像谁?男的女的?”说着困得打个呵欠。呵,这药真让人倦懒,她又昏睡过去。

  方笙凝视着她睡去,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

  他摸摸柳暗的脸,又贪恋地抚摸那柔软的腹,然后才松了纱帐转身离开闺房。

  他走后,一道人影元声无息飘进房里,一只皎白的手猝然掀开纱帐,冰冷视线射向床上的柳晴。彤爱君垂眸注视熟睡中的柳晴。她方回师门即听说了柳晴怀孕之事。

  烛光温暖映照房间,而爱君的心寒冷似冰。

  想起展云飞说的话——斩情鞭令她失去孕育生命的能力,甚至可能活不过三十……

  彤爱君望着熟睡如婴孩的柳晴。她的心下着大雪,面对着柳晴的幸福,面对她光明的人生,彤爱君嫉妒得发狂。

  方笙爱她、宠她。现在她体内甚至孕育他的一部分,他们将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幸福,而她却要这么不幸?

  心,痛苦焚烧。

  她伸出双手,摸上柳晴纤颈。柳晴只是轻吟一声,不知危险逼近。爱君美丽的脸庞冰冷残酷狠绝,就像是魔鬼在她耳畔叨叨地煽动着嫉妒的火焰。

  杀了她,爱君,杀了她。

  爱君掐住柳晴颈子,屏住呼吸。

  有一刹她脑中一片空白,真以为自己已经下手;忽然,理智窜进脑里,她睁眸,双手剧烈颤抖,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恶,意识到自己简直与恶魔无样,她震惊羞愧地转身离去。

  嫉妒像毒蛇紧缚住爱君,孤寂像鞭子缠绕她。

  她发狠地练起斩情鞭,在黑夜底,她像疯狂了的兽,舞动着斩情鞭,柔软的身躯与鞭子纠缠,融成一体。

  然后冰冷的寒气开始在她体内流窜。

  好冷!她起身抹去唇畔血迹。好冷,如果这时展云飞抱着她就好——

  她怔住,震惊于她这荒谬的念头。

  黑夜似绸轻轻覆住这个世界。爱君环抱住自己,身子还不住颤抖。怎么,忽然就想到那个野蛮的男人?

  他的手大而温暖,抚摸她时,教她温暖得什么都忘了。他的拥抱充满力量,他的身体强壮伟岸,和展云飞躺在一起时,她几乎忘了世间一切,只是昏沉沉地融化在他身下。

  爱君甩头,退自己甩开那些不该有的绮想。

  她苦涩地笑着提醒自己——他是敌人哪,爱君!这只是欲望,欲望罢了。

  彤爱君叹息,只觉得浑身发寒。抬头凝视蓝黑色的天,转身潜人弟弟居住的厢房。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彤青铭听见一个遥远而寂寞的嗓音唤着他。

  “青铭……”

  昏睡中他感觉到有人将他的脸搁入怀中,感觉那人很小心翼翼地轻轻抚摸他的脸,感觉某种温暖的目光正爱怜地注视他。然后他睁眼,看见一对美丽清冷的眸子。

  “姐……”他凝望姐姐,那模在他脸上的手好冰。“娘不让你来,都是我害你……”

  “嘘。”爱君眸色温暖。“没关系,没关系……”

  “姐……”彤青铭感觉到爱君异常冰冷的体温。“你好冷,怎么了?”

  弟弟的身体很温暖,爱君爱怜地拂开他额上乱发。她眼神闪烁,无限惆怅。

  “青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在作梦?嗯?”她声音轻悄恍似在梦中。“等这个梦醒了,父亲没死,娘好好的,你一样健康,我们还是孩子,一切就像当初那样。我们从老家醒来,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而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我们只是作了一场噩梦。”

  彤青铭微笑,干涩道:“那么,等醒来……我又可以跑跑跳跳,和你去市集玩?”

  “是啊。”爱君凄然微笑。“姐姐牵着你去吃豆腐花。”

  彤青铭深吸口气合目回忆道;“牛老伯的豆腐花,又白又嫩又甜,尝一口就化在舌尖,我最爱吃了。有一次我连吃了三大碗,牛老伯笑得合不拢嘴,那天日子特晴,天上的云白得像棉花一团团地,就像我吃的豆腐花,那天姐姐对我特好,还买了一只蟋蟀给我。”

  “那只蟋蟀呢?”爱君问。

  “我放走它了,因为它卿卿卿吵得我不能睡,我一生气就把它扔到院子里。”

  爱君笑了,彤青铭也笑了。

  爱君笑着责备他。“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姐送的就这么给你扔了。”

  彤青铭格格地笑起来,像个孩子。看见他微笑,爱君也笑得合不拢嘴。

  笑声惊动了前房的彤夫人,她紧张地闯进房间,一看见爱君抱着青铭,立即骇得奔上去推开爱君,赶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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