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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向晶华抓住她的手,将那信交还到她手中。

  “看了信,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不是你娘。”她面容惨澹的凄凉一笑。“放心吧,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的。”说罢,她纵身离去。

  “华姐!华姐,”向顶天大惊失色的喊,和向立地交换茫然的一眼,只得赶紧追出去。

  烟儿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敞开的窗吹进阵阵冷风,拂乱了她的发丝,拿着信,目光却仍停留在向晶华纵离的那扇窗。

  时墨慢慢的走过去关窗,回过身,看到她的神情那么忧悒、那么孤绝,水灵灵的清眸罩上一层愁雾,纤细的双肩绷得死紧,像一条拉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来,把信给我。”

  她缓缓转移视线到他脸上,冷傲矜贵的俊朗面容,深不可测的黑眸,愈是深邃愈是令她心灵悸动。

  把信交付到他手中,拿起信巡了一遍,他眉心不由得紧蹙。

  “上面写了些什么,求求你快告诉我。”看到他有所犹豫的表情,就怕他会隐瞒事实不告诉她。

  “你爹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早料到你总有一天会来开棺将他的尸骨火化,也料到向晶华会找上你要那把“伽陀罗琴”,所以,底下有一半的话都是写给她的。”时墨实在不忍心让她知道,她原只是郁定擎捡来的弃婴。

  “还有呢?你不要骗我,不管上头写了什么,请你一个字一个字全部念给我听。”烟儿固执而坚定的喊。

  时墨定定的望了她许久,深吸口气,妥协的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非知道不可,我念给你听,但也请你要有心理准备。”

  半个时辰过去了,信里的内容早已念完,他一直没再说话,她则处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向晶华是爹的爱人……原来,她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原来,她只是一个亲生父母不要的弃婴……但她明白,养育的恩情大过生育的恩情,只是她仍心痛难当,心痛得没法儿站直身躯──时墨接住了她颓下的身子,见她面如纸白不停抽搐着,手腕传来再冰冷不过的寒意,那条弦毕竟还是绷断了,她像被挑断脚筋手筋的废人,完全没有支撑自己的一丝力气。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对他没有防备、没有戒心,任他抱着轻放到床榻上。

  流不出的眼泪,只在幽深的黑瞳里化成空洞的茫然。表现在外的漠不关心,掩饰了内心的不忍与疼惜,一次次折磨着他。

  “我知道现在的你很难过,但至少,一切都过去了。”温柔内敛的声音,似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你弹得一手好琴,凭你的才华,甚至还能进皇宫当一名琴师,或者是靠自己的努力,开班授徒。”他连她的后路都替她设想好了,却不管此刻的她听不听得进去。

  蓦地,时墨猛地呼吸紧促,心口紧缩,注视到她冰凉的手拉住了他暂放在床边的手。他调转视线,再望向她逐渐清晰的两潭池水。

  “你……”朱唇款?,两颊有着一丝激动的绯红。“你……要放手了,是吗?”想到他会撇下自己,一向静如止水的心,起了浩瀚波澜。

  “放手?”

  “你不会再留住我了,是不是?”虚弱的轻问,如潮的思绪百转千回,她害怕极了,再禁不起半点打击。

  “那是你要的,不是吗?”

  “不……”她想尽办法要撑起身子,但软弱无力的手脚却不听话,使后脑勺撞上了床板。

  “你做什么?”他蹙眉急喝一声,在捧住她肩膀的同时,她却一反常态的跌进他怀中,同时发抖的抱住他的腰。“我……我不要……离开你……”低诉的情意,呢喃的像是呓语。

  “烟儿?”用这样笨拙的方式来表达心中感情,时墨一颗沈冻在冰窖底的心,乍时怦然回暖,在一阵天旋地转的大震动后,他凝望着她,融化的娇柔牵动着心跳,竟然有股流泪的冲动。

  闭上眼,将她柔弱无骨的纤小身躯整个揽进胸膛,被爱盈满的心扉,突然间让他领悟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感。

  从她身上传来阵阵芬芳,是他从未闻过的幽兰馨香,迷惑着他睁开眼,感觉体内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炽热的吻落在她的额际,手心拂过她晶莹剔透的脸庞,滑下颈子,再移到细小的耳垂。而他的吻,也跟着落到她毫无血色的唇瓣,喘息加促,回荡在两人之间的热气晕眩了一切。

  烟儿温驯甜美得不可思议,除了对于男女间情事不明的恐慌外,她一直都没有反抗推拒的意思;但他高涨的情潮与爱火,撩拨着她所陌生的情愫,一波波苏醒,一波波涌上。

  但他却在此时停住,留恋不舍地看着她嫣红如醉的迷惘娇态,苍白的唇色变得红润欲滴,美得令人窒息的绝艳容颜,总在不知不觉间收买了他的灵魂,他的感情,他所有的注意力。

  “你真的愿意跟着我?”低嗄的声音,颤动着想确认一次。

  “嗯。”

  “你不后悔?”

  烟儿极缓慢的摇头,澄眸中却没有一丝踟蹰。

  他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发自内心的喊:“那么,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就算你想逃,我也不会放手了。”

  霸气的宣告,让这段迷离不清的情,挥去烟雾,更正绽放在阳光下。

  返回大理京城,已是十三天后的事。

  尽管沿途风尘仆仆的赶着路,但马车内的两人已无隔阂,在时墨的细心照料下,烟儿病弱的气色好了许多,波光潋洒的一双桃花眼,出奇的明亮有神,在她身上,有匠心独运的美,更有纤尘不染的灵气,就是因为她那看似淡泊、其实浓烈的性子,才会造就她眼里的柔弱与刚强并存。

  说不上来心底的复杂感受,即使一整天都专注地盯着她瞧,他也不会觉得腻,再这样下去,恐怕三魂七魄都要?下这副皮囊闹空门。

  烟儿的话一向少,只是静静地倚在他的肩头,偶尔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幕幕秀山绿野,偶尔陷入沉思,偶尔闭上眼小歇片刻,却极少开口。

  如今窗外的山水风景转变为街道房宅,时墨亦察觉到她突来的忧郁锁眉与黯淡垂睫,想问什么,马车速度却在这会儿急速减弱,慢慢的停在路中央。

  “殷旗,发生什么事?”他不悦地冷声问。

  “不好了,二少爷!”殷旗紧张的掀开帘幔。“王爷派了人请咱们直接回府邸,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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