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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难道你从没想过,要用自己的美貌来迷倒我?”深邃的眼览尽她的一举一动。

  “从来没有。”即使捂了耳朵,他的话仍教自己方寸大乱。

  “你出身贫穷人家会没有想过?难道在你吃了那么多苦之后,仍不会想籍此过好一点的生活,用不着再看人眼色过活?”

  “我不需要如此作贱自己!”

  “跟着我就是作贱自己?”他的声音再度不稳。

  他又弄拧了她的意思。“……烟儿只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并非针对时二少。”即使如此解释,心中却仍忐忑不安。

  “平常人?你长这相貌,不论到哪都会招蜂引蝶,无端惹风波,若没有人保护你,你最终只会被些淫字辈的富豪捉去当妾罢了。”时墨大动肝火,气得口不择言。

  捂着耳的手在听闻这句话之后,忽地颓弱的垂放下来。

  “因为我的样貌如此,时二少就断定我没有当人妻的资格?”她幽幽的轻声反问。

  “这……”

  “所以时二少在笑闹间说我是你的妾,并不怕损及我的名誉,就是觉得我只是做妾的命?”

  “你够了!不要老是拿我的话来堵我的话。”箭步一跨,他强硬的扳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双肩一按靠住石墙。

  此刻,眼底的冷酷使他看来固执而不近人情,倨傲俊朗的五官却在刹那间进驻她的心房。

  屏息不动的她,心神整个因他的灼热在视而崩裂瓦碎,是怎样的不宁静,使她心湖起了这样大的波涛?

  他的脸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属于他身上的一股气息,强烈的侵袭她的思绪,搅乱她的神智,即使两手早握成了小拳头抵在两人之间,她却没法儿抗拒、没法儿抵抗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亲匿……压制她肩膀的右手松了,继而转移到她的颈后,轻轻施力使她的脸上仰,接着,一个柔软干燥的唇印上她泛白的菱瓣,小心翼翼异常轻慢,他只想品尝她的甜味儿,却不想弄疼那个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他的温柔连带融化了她,不知不觉忘了他的自负、他的高傲、他的可恶;暂时遗忘现实的残酷,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几秒他便放开了她,让这个吻短暂的像没有存在过一般。

  微张着杏红的唇,她仿佛见到鬼魅一般,失魂地揪定他。

  “你为什么要吻我?”难以言喻的悸动在身体里奔窜,她的手掌扶住墙壁,避免自己站不住脚。

  “那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我?”他沙哑的问,停在她颈际的手却没有收回。心里其实有些不甘心,他一向自恃不贪美色,但眼前的她,却还是彻底收服了他,谁叫她确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她努力想保持镇定,但即使移开了脸,还是感觉得到他目光的逼视。“我只是一个丫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推开你。”

  “是吗?”时墨也不动怒,暧昧不明的诡谲气氛在两人心口间盘旋。“这么说来,多亲你几次,你也不会拒绝了?”郁还烟来不及回答,只见大老远的有人气喘吁吁奔行过来。

  “二少爷,总算找到你了。”殷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现他们原来“窝”在这堆满木桶的窄巷里。迟钝的他竟没发现两人的异样神情。“马车就停在外头,您的随身行李我也打包了些,有十套衣服、五双鞋子……还有还有,二少爷最爱不释手的那架琴我也带了,应该是没有遗漏的了。”把该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她的眼中充满疑问,他要远行吗?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走吧。”他再度执住她的手腕儿。

  “你、你要带我去哪?”

  “兑现我的承诺,陪你天涯海角找回那架琴。”

  “什么?”这样措手不及的突发状况,让她一时难以反应。

  出了巷子,四匹黑色骏马正乖乖地停在街边,后头拖着足以容纳八人的铁灰色车棚,烟儿目瞪口呆,直到自己已端坐在马车里,还无法回神。

  “二少爷,咱们要往哪儿走?”殷旗坐在马夫身侧,自一个通气窗扭头朝里头问。

  “你说呢?”时墨耸肩询问她。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行李都打包好了,还会有假?”他故意露出假笑。

  说不上这样复杂的感觉从何言明,有人愿意为了她走这一趟,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都无法漠视这份恩情。

  “我要去的地方是掩雾山下的一个小村子。”

  “听起来挺远的。”嘴巴这么说,眉头却没皱一下。“殷旗,问问车夫晓不晓得掩雾山在哪儿。”

  殷旗应了声,不一会儿又回过头。“车夫去过几次,路不太好走,不过还不算远,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到了。”

  “嗯,路上记得添购些吃的喝的,免得离城后没东西吃。”

  “知道了,二少爷。”

  自京城出发到下一个村落,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

  沿途景色的风光明媚,却无法让两人放下心中躁郁,好好的欣赏一番。

  没有赘余的交谈,烟儿总是心事重重的望着窗棚外的一草一木,时墨倒也沉得住气,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二少爷,”殷旗掀开布帘。“这儿有个小村子,今儿个要不要在这找家客栈落脚歇歇?”

  “也好,这两天窝在马车里都快发霉了,找家干净点的。”

  “知道了。”

  马车停在一家半新不旧、打扫得十分干净的小客栈前,时墨颔首踏出,深呼口气,露出一抹闲适的笑容,尊贵的风范写在眼底,执扇的手优雅煽动,任谁见了也瞧得出此人非富即贵,怠慢不得。

  “掌柜的,麻烦备桌酒菜。”殷旗早已跨进客栈朗声吩咐。“另外,咱们要在这儿打尖,一共是三间客房。”

  “是、是、是。”大胡子掌柜连番点头。

  一脚正要踏进门槛又突然收回,时墨执扇的手一顿,回首望去,郁还烟立在夕阳余晖的光晕中侧对着他,素净似瓷的瓜子脸轻往上仰,鼻梁挺巧的勾勒出一道完美弧度,飘逸出尘的澄眸似在凝望什么,一头如瀑的乌亮青丝让四窜奔驰的风儿拨弄得撩乱人心。

  他怔忡不动,再度感受到心神旌摇。

  惊诧回神的刹那,是因为她已把目光转向了他,连忙收摄情绪,故作挑衅的淡淡一哼。

  “怎么,路上看的风景还不够多,来了这里继续看?”

  “……时二少,烟儿有一事相求。”

  “哦?真是难得啊,你也会有求我的时候?”他落落大方的点头。“行!你说吧。”

  她黯下眼睑。“回乡后,我想顺便将爹爹的尸骨烧化成灰带回京城,倘若您怕触霉头或是觉得不舒服,烟儿可以自行回去。”

  “你既然有这份孝心,我当然是没有意见,我不怕犯忌讳,这你可以放心。”他十分干脆的回答。

  “谢谢你。”她低低地说。

  “但是──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语锋一转,他别有心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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