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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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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你还手无寸铁呢,咱们还要不要比划比划?”司徒昭葛故作好心的丢了把刀到他脚前。“来,大爷赏你这把刀,咱们公平决斗。嘿嘿,当然不是一对一,而是十七对二。” 蔺明争正踟踢是否有捡起的必要,她却低声说道:“别捡,刀柄有毒。” 由于她的阻止,他放弃了使用兵器,然一想到必须空手与司徒昭葛对战,心里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凌空一声长啸,司徒昭葛劈着快斩大刀的身子已然欺近,蔺明争立刻松开抓着她的手,决心放手一搏。 他身形侧进,快若疾风,急切问撤出双手,划了一个半圆,呼的送出一道劲风。 只听“啪!”的一声,司徒昭葛顿觉右腕一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这怎么可能? 这小子的内力竟在短短时日精进得更加纯熟与浑厚,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蔺明争自个儿也难以实信,望着双掌呆了呆,赶紧趁这时机取得优势,右臂一伸,闪电般指向司徒昭葛的肩井穴,左手同时由外向内,圈拍而出。 司徒昭葛暗暗吃惊,身形微退半步,利落闪避,阴狠目光同时瞟向黑衣人,要他们立即出手。 刷刷划过的刀锋,距离蔺明争的鼻尖不过一根毛发的空隙,为免黑衣人威胁到木荨织的性命,他选择后退,翻腕疾擒其中一个的右腕脉门,左手如钩,右掌顿沉,斜劈对方一臂。 饶是他动作再快,也抵不过这数十人的迎头痛击。一瞥眼,司徒昭葛那张来自地狱的恶煞脸孔已至身前,他硬生生地挡去刀光剑影,又忽略掉对木荨织的保护,耳畔忽闻“啪嗤”剧响,似有骨头被活生生拆离碎裂。 他心下一惊,却无暇回头,司徒昭葛将手上大刀耍得密不透风,每一刷都直取他脑袋,让他轻忽不得。 情势是什么时候逆转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司徒昭葛脸上那狂狷自大的邪气突然消逝无踪之际,他转回头,幽暗的林子里早已躺下了数十条尸体,而这其中却不包括木荨织。 蔺明争忘了要再打斗,一颗心悬在喉头梗着,直到叶缝中的月光下走出一道纤巧人影,这颗心才勉强吞回原来位置。 染血的衣裙红点斑斑,在她脸上却寻不出半点打斗过的喘息与疲惫,司徒昭葛大受打击的跟迹后退。 “你……你是谁?” 她气定神闲的上前一步,对上司徒昭葛那过度震骇的目光,盈盈一笑。 “司徒先生,下回别再花银子养这些个废物,太弱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你到底是谁?”声音隐隐战栗。 “说了你也不认得,还是别说了吧。” 他不确定司徒昭葛是否正在发抖,不过,当他回神想去制伏他的时候,满山遍野早已没了他的影子。 平复不了内心里强烈的震撼,他目光如炬地宣视她眼眸里的欲告口又止,沉默之间,谁都不想先开口。 然而,当她缓缓走到他面前,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揽进怀里,似久别重逢般紧紧抱住她,心中思潮汹涌,层叠的浪涛已将他的理智淹没。 这完全不似练过功的娇弱身躯,怎会有这样可怕的杀伤力?天晓得他有多么担心她会死在那群黑衣人的手下。她的身子还是不够温暖,在夜风的吹拂下更显得冰冰凉凉,他一刻不肯松手的将她拥在胸膛里,让激动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不能明白的是,她杀了这么多人,身上却没有丝毫血腥气息,反而异常芬芳,散发着一股渗入心脾的独特香气。 闭上眼,仿佛醉在她这身突兀的香味里。不想其它,他只感谢老天让她练有一身绝世武功,让她第三度救了他。“我……快不能呼吸了。”秀眉轻蹙,她忍不住开口。 他的拥抱太不温柔,让她无法好好享受。望着他被自己沾惹的一身血光,眉间皱折更深。 “走吧,你总算可以回家了。”不想过问别的,蔺明争握住她的手往落瀑岛屿的方向前行。 “你刚刚没瞧见吗?”她一动不动,面色冷清。 “瞧见什么?” “师父苦心搭造的草庐已在一夜间付之一炬。” 先前纵出落瀑时他并无分心,没想到她已将草庐的一切看清楚。思及此,他只能呆愣着无法回答。 “我们离开这里吧。”用了“我们”两字,她平静说道。 “我、我真的对你很抱歉……”多不想再用抱歉两字,他欠她的,就算来生也未必偿还得了。 “你应该高兴才是,我随你出谷,就能救你义父了。”说完这句,木荨织的脸上总算出现一点表情,但那是集结了苦涩、无奈、黯淡的落寞神色。 蔺明争同样没有任何欣喜表情。事实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庆幸。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况且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责任了。 第四章 接连几天,蔺明争带着木荨织加快脚程仓促赶路。 沿途翻山越岭、涉溪渡河不说,由于地势偏僻荒凉,寻不着客栈甚或民房借宿,两人只得克难的餐风露宿。 时序渐入严冬,迎面袭来刺骨寒风,让久未出谷的木荨织一时无法适应,几乎忘记谷内的气候虽也跟着四季的步调走,温度却没这么大的变化,也不会有活般冰冷的狂风,都还没降雪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皱眉头成了他的习惯;一想到她穿得如此单薄,与他一同迎着寒风前进,他就觉得自责。 没法儿再将身上仅有的衣物脱给她,总不能连出了谷还赤身露体。 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她未曾喊过一句累,未曾刻意表现出身为女子的羸弱,却不时回首眺望那渐行渐远的绝世谷,脸上难掩惆怅之情。 “怎么了吗?”见她忽又慢下步履落后自己一截,蔺明争将疾如闪电的身形蜇回停在她身侧。“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虽然他神色凝肃,语气里的关怀却无庸置疑。 “我不累,用不着为我耽搁时间。” “真的累了就不要逞强,这点时间不打紧的。”他好脾气地说着。 她摇头。“我只是想回头再看一眼师父选择长埋的地方。” “你只是暂时离开罢了,我还会送你回去。” “回去?草庐都毁了,我回去做什么?” “你不要这么说,草庐可以重新措造。既然它是因我而毁,我便会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你不可能让它复原。”她固执而认真地说道,却看也不看他。“师父亲手搭的草庐只有一个,毁了就没有了。” 他再无答腔,心里想着,若能让她发泄出心中忿恨也是好的。 那双澄瞳在此刻蒙上一层灰色雾气,她轻轻收回视线,感慨地自嘲。 “天地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他猝然变脸,心底辗过一丝痛楚。“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她冷笑。“这世上若没有我木荨织,又有谁会在意!” 他张口欲言,却又硬生生将话吞回。他想,即使马上回答她并非全然无人在意,至少,那个在意的人就在你面前——恐怕她也不会相信吧? 她现在所持有的怀疑,就如同当年家中遭逢巨变的他,在面临亲人生离死别的大创痛之后,对人生不抱希望,对未来更没有期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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