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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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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是否依旧活着? 他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她交出那本“毒门秘笈”? 数不清的疑问充满脑海,继而梗塞着让人无法思考。他的双瞳幽冷如这潭水,望似澄澈无纹,实则深不可测。 晚霞渐染天际,光阴流逝,雁儿归返,他浑然不觉疲倦地持续立在池边观景,直到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谷内日夜温差大,回屋里躺着吧。” 他幽然回神的转过头,瞥见她一身风尘仆仆,背着的竹篓装满各种奇花异草,湖水绿的衫裙沾上不少泥巴杂草,显然历经一番辛劳。 也才发现,原先日正当中的那颗火球,都快隐逸到山的另一边去。 “你回来了。” 木荨织神色些微不悦地沉脸。“你一直站在这儿吹风吗!” “大概有一会儿,想着想着便忘了时间。”拄着木杖,他边说边吃力的挪动两脚往屋内走。 “让我扶你。”说话的同时,两手已牢牢搀住他的肩臂,随他步步向前。她刻意忽略心底那抹异样感觉,不让那股陌生情悖随之攀高。 他只是恰巧让自己救起的病人,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不应该也不可能有别的情况发生。 “你也累了一天,还背着这么重的药囊,我自己走便成。” “我背这药囊已经背习惯了。你想快些痊愈,就得样样听我的。”木荨织的话不多,但每日开口皆是半命令半强迫的语气,教人拒绝不得。 他摇摇头,对于她的好强很是无奈。 “我不明白,像你这般倔强又固执的人,为何愿意离群索居?” “要不,会离群索居的该是怎样的人?”她反问。 “该是像你师父一样,看淡人情冷暖、看破红尘俗世的人,才会选择这清心寡欲的独居生活。” “我不像吗?” 收住正要踏进屋内的一只脚,蔺明争直勾勾地望住她,那双不掺一丝杂质的清亮明眸,纯真得令他错愕。 “你——” “你无法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我不了解你。”他很快地说道:“我不清楚你有什么理由,肯下决心要一辈子守在这儿。” “错了。”她断然反驳。 “错了?” “师父死了以后,我更不清楚我有什么理由要离开这里。这儿的生活清幽、自在、简单,不受外界干扰,更无须汲汲营营、庸庸碌碌,甚至遭人追逐砍杀。待在这,我知足得很。”在嗔目皱鼻之余,黑瞳一闪,变得心机深重。“而且,要我为了救一个在垂死边缘挣扎的老头,出谷去跋山涉水,原就万万不可能。”再三把话挑明,是要他别再存着半点希望。 蔺明争掩饰着挫败情绪,瞥开脸,强自稳住胸膛的起伏,慢慢跨入屋内,朝挂有珠帘的厢房行去。 “你先躺好,我得瞧瞧各个伤口愈合的情况。”扶他坐定后,木荨织转而卸下竹篓,取来湿毛巾将手上污泥擦去抹净。 将木杖搁在床边,他小心翼翼地躺下,感觉腰骨的地方还使不上力,必须靠双手支着床板才不至啪地整个撞上去。 木荨织动作轻慢地将他裤管卷起,仔细端详自膝盖至小腿骨间一道赭褐色裂痕。再抬起头,眉间已聚拢了不少愠火。 “让你下床随意走动,不是要你站着一整天不动,你真想残废,也犯不着这般刁难我!” 他脸上涌现千百种难堪。“对不起。” 她心里有气,看也不看他。只当流年不利,救了这累赘来让自己忙碌。 “我先去煎药,你在这‘好好’躺着,再有个闪失,别说我医术不精,让你这伤拖得久长。” “是,我知道了。”那加重力道的“好好”两字,听在耳里刺耳难当。 最令他纳闷的是,她为何变得如此易怒,远比相识之初更甚,即使下一刻又若无其事,但这反复无常的个性,还真让人头痛! 算了,反正也躺不下去,现在就听话点别乱动,她的脾气太难捉摸,何况触怒她对自己绝没好处。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木荨织捧着热腾腾的汤药进来,也换上了干净的藕色衣裙,应是稍稍梳洗过。 素净不染纤尘的芙面已无任何怒状,他在安心之余也不免暗松口气。 “你先把这药喝了,待会儿还得扎针,也许得耗上一个时辰。” 听闻“扎针”两字,蔺明争不禁变了脸色。 “前几天不是才扎过吗?” “你的伤还没好,今天又过度久站引起气血逆转,不扎怎么行?”她不悦地顶了回去,其实心底正在窃笑。 “这……”他咬牙切齿,狠狠发誓再也不到外头罚站了。 唉唉,又来了!这意谓着他又得赤裸裸的让她针灸。 一思及此,他便有些崩溃的闭了闭眼,恨不得打昏自己,就用不着面对那般窘迫的场面。 瞧瞧,她为他宽衣解带的动作多么熟稔、多么利落,一件件剥下的,不仅是衣服,还包括他男性的自尊啊。 忍了这么多天,木荨织再憋不住笑意,尤其当她瞧见他一副忍辱偷生、慷慨就义的表情时,强抑在胸口的那股波涛,终于整个释放出来。 她的笑声惊大了他的眼睛,他瞪着面前这个一笑不可收拾的女人,有股冲动想要掐住她脖子—— 察觉他恼羞成怒,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她才敛住笑意,却又忍不住想欺负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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