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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没有?那么就凭你这只瘸腿哪能在他身边服侍他?他同意,燕总管都不会同意!如果不是他看上你这张脸、看上你这个身体,你有什么资格取代玉宁伺候他?庄里的丫鬟那么多,又为什么偏偏是你被挑中?”

  “我……”

  “怎么,没话反驳我了是不是?”

  “我……没有就是没有,我没有和庄主睡觉!”冒着再度挨打的决心,茵茵愤慨地吼着,吼完又跪着爬到莲妈的脚跟旁边。“娘,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这种事,你要相信我。”

  “茵茵……”莲妈动容地看着她,眼眶竟渐渐地红了,忍不住就流下了痛心的泪水。

  “你给我滚开!”马云盼毫不留情一脚把她踹开。“玉宁,快把她拉走!我不想看到她,把她拖得愈远愈好。”

  “是。”玉宁为这一幕感到怵目惊心,连忙装出厌恶的表情,粗鲁地将茵茵拖离池子边。“还不快走!”

  生平第一次,茵茵在人前掉眼泪,她好难过好难过,马云盼误会她没关系,但她不要娘因为这样而更加不喜欢她。

  一直拖到了快到拱门前,玉宁突然低喝一声:“你出点力气,我扶你过门槛,别让她们瞧见了。”

  腿痛得站不直的茵茵听到她的话,只能咬着牙照做,勉强地攀着她的臂膀出了拱门,远离马云盼的视线范围。

  “你要不要紧?”厌恶的表情逃逸无踪,取代的是张关心又沉重的神色。

  擦干了眼泪后,茵茵抬起脸看她。“你……你不是很恨我吗?”

  “是很恨你没错,但是,我没想到那个贱婆娘更加恨你。”一想起那个画面,玉宁便忍不住打了冷颤。“好歹你也是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可她怎么会这样凶残地对你?”

  “习惯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她的出气筒。”垂下眼睫,她似笑非笑地红着眼眶答。

  “出气筒?”玉宁又是一呆。

  “是啊,举凡她有任何不如意、不顺心的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

  “为什么?你娘可是她的奶娘呀,她……她……她……”连说了三个“她”字,刚刚发生的事一幕幕在玉宁脑海里重演,慢慢地,她理解了什么。“她把你娘抢了过去,还不许你娘护着你,对不对?”

  “马夫人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虽然孩子平安,可夫人也丢了命,所以她从小都是我娘在养。”茵茵边说边揉着发疼的膝盖。“当时我娘也才生下我不久,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可说是十分辛苦,后来我慢慢地大了,觉得我娘似乎比较疼她……算了,反正我只是个奴婢,有没有娘疼还不是一样要被作践?”

  玉宁站了一会儿,突然掏出一条手绢,蹲下来递给她。“你的嘴角在流血,擦一擦吧。”

  “谢……谢谢。”

  犹豫半晌,终究逃不过良心谴责,玉宁不安地再问:“还有,你那天没挨庄主的骂吧?”

  “没有。”她轻轻地答,用手绢擦了擦嘴,那痛楚又教她低叫一声。“唔,真不是普通的痛。”

  “是不是咬到肉?”

  “嗯。”

  “我……”玉宁想再说什么,又觉得耽搁太久会让马云盼起疑,因此急忙起身。“这手绢就给你吧,你好自为之,我要回去了。”

  “玉宁姐……”才刚转身,她突然又唤了声。

  “还有事吗?”玉宁皱起眉。

  “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你。”茵茵很努力很努力地挤出笑容,像是不要让她担心似的,这个举动,不仅让玉宁心头受到强大撞击,连带,往后也要受到更大的牵连。

  两人之间萌生的友谊,就这样再也切不断了。

  深秋的早晨,天气骤地转坏,阴雨绵绵,寒风一阵阵吹起。

  尽管这样的气候不太适合远行,但费翰淳与铁冀云师徒俩仍按照计画,在今天一块离开了沧浪山庄。

  临走前,没有感人的送别画面,也没有依依难舍的欲走还留,费翰淳用一条黑色丝巾遮去了丑陋的鬼胎,与费隽淳私底下说了些话,便毫不迟疑地立刻上路;他与马云盼之间的关系早已冻结,根本演不出矫情的戏码让人感伤。

  茵茵举着把纸伞遮在费隽淳头顶,小心翼翼不让雨水溅湿他丁点,看他望着三人渐渐模糊的身影,也似乎看到了他眼底正酝酿着某种风暴,她有些不安地瞄了瞄站在石阶前端的马云盼,觉得二庄主走后的日子将会不太宁静。

  雨势由小转大,盛装又抹粉的马云盼在扮演完不舍的妻子角色后,转过身,扭着丰腴的腰肢朝费隽淳走来,脸上堆满了风情万种的媚笑,还有虚假的温柔与关怀。而玉宁在为她撑伞的同时,身子有一半都在淋着雨。

  “大哥,这雨愈下愈大,我们回屋子里好吗?”

  费隽淳注意到玉宁待在马云盼的身边同样饱受折磨,于是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去回答马云盼的话,反而接过茵茵手中的伞,将她拉近自己一些。

  “伞由我来撑吧,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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