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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像是在梦呓的声音。

  “…好喜欢他们的表演唷…他们都穿着冰刀主持节目…每个礼拜我都要看,连廖哥哥和我的约会都不去…结果,你知道吗?廖哥哥来陪我看ㄟ…他抱著书来陪我…我看着节目又笑又拍手,他依在我身边笑咪咪…他从来都讨厌看电视的…但是他让我看,自己盯着厚厚的书。那本书是什么?廖哥哥?我想不起来你抱哪一本…经济?佛学?还是纯数?还是,都有呢?我从来不肯努力念书,你看过的书我都没看过…

  现在我都看过了…你知道吗?真的很有趣…我好想跟你说…我也开始喜欢纯数了…”

  眼泪横过她微笑的脸,缓缓的滴进至勤的袖子。

  “廖哥哥…我很肤浅吧?我不太爱念书,整天都是玩玩玩。我带队去打排球,你也跟着去加油。你明明讨厌这种无聊的竞赛,但是你还是笑咪咪的。你不会溜冰不会跳舞,但是你还是陪我去冰宫去舞厅。冰宫的伯伯都认识你了,他让你进来,从来不收你门票…因为他知道,你只是来陪我的…你只是站在场边,盯着手里的书…可是我向你招手的时候,你都知道要抬头对我笑…廖哥哥…没有人会在舞厅的小桌子算纯数的…但是吧台的阿舍却特别为你留了一小盏台灯,让你陪我来的时候不会无聊…大家都喜欢你…我也…我也…我也好喜欢你…”

  穆棉在玛丽欢快的歌声里蒙住脸。

  “廖哥哥…我不是故意在马友友的演奏会时睡着的…我不是故意在演讲厅画漫画的…你总是那么好,总是说,‘只要小棉肯陪我,高兴做什么都好呢。’我们互相陪伴这么久了…现在我听马友友的CD会流泪了,我也会专心听演讲了…但是你却不陪我了…”

  “他死了。穆棉,他死了。”被强烈的忌妒射中心扉的至勤,残忍的说,“所以你说的这些话,除了我听见外,他是永远听不见了。”

  穆棉突然将至勤一推,跳起来往门外冲,一个没留神,居然让椅垫绊倒了,慌张的她又拉下了整个桌布。

  一片哗啦啦的声响,卧在这片混乱中的穆棉动也不动。

  至勤全身的血都冷了。他发着抖,懊悔自己不知道跟她争些什么。“穆棉?穆棉?对不起…穆棉?”

  “没事。是我不小心…”她压住太阳穴,破裂的瓶子碎片在发际附近割出一条伤口。抑止不住的眼泪,还在不断的流,“只是停不下来…

  不是痛…”她慌张的拉着面纸擦拭脸上的血和泪,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至勤抱住她,痛痛的哭了起来。

  她的猫(十七)

  茫然了片刻,“不哭不哭,”反而她转过头来安慰至勤,“不痛的,不太痛的…”

  之后她将CD收起来,绝口不提过往。但是穆棉在失神。

  她像是魂魄遗失了某个部份,回到家,发呆的时候多了起来。至勤只能看着。

  她知道至勤担心,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站在门口发呆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自己家的钥匙。

  这样不成的。至勤根本不能睡觉。她知道自己的失眠总是让至勤担心的无法睡眠。

  不成的…一进门,玛丽奥斯蒙甜美的声音席卷而来。她站在门口,拼命建筑起来的防御工事完全瓦解。过往如凄艳的恶梦,扑上身来。

  背着夕阳,穆棉看不清楚等她的是谁,有个人…八年前有个人…总是这样的等着她。然后他会阖上书本,说:“回来啦?亲爱的小棉。”

  至勤说:“回来啦?亲爱的穆棉。”

  廖哥哥不会回来了…但是至勤怎么会在这里?他真的只是顶赛茵的缺吗?

  站在玄关,她泪如雨下。

  至勤走过来,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穆棉哽咽的说着。

  “嘘…都是我不好…我才该说对不起…我只是突然好忌妒…”至勤吻着穆棉颊上的眼泪,“对不起…对不起…”

  桌子上一迭CD,都是奥斯蒙家族的。不晓得至勤跑了多少二手CD店弄来的。

  穆棉又红了眼睛。

  “我们去绿岛玩好吗?”抱着她,至勤痛惜着,又消瘦了几分,失眠加上吃得少,怎么受得了?

  穆棉点头,觉得至勤的背消减不少,真是…弄得她哭出声音。

  “明天早起去溜直排轮?”

  “我不会溜。我不溜冰快十年年了…”穆棉让至勤擦着眼泪。

  “我也不会溜。不过,我们一起去试看看,好不好?”

  如果穆棉的过去无法参与,那我们就来缔造未来。

  没多久,穆棉和至勤就能并肩一起溜直排轮了。穆棉的手脚纤长,溜起直排轮,带着冰刀的优雅。至勤渐渐了解良凯对穆棉的爱慕了。

  谁能不爱一个聪慧、优雅,却也生气蓬勃,喜好打球和溜冰的女子?

  不管怎样的场合,她都能兴致勃勃的渡过每一分钟。

  即使只是去去渔港,都能让她高高兴兴的细数有关鱼类的种种生态和故事。

  她的猫(十八)

  没有什么是穆棉不会的。听着她温柔的嗓音,弹着借来的吉他,唱着“三百六十五里路”,在暮色四合的渔港黄昏。金鳞般闪烁的向晚海面,深碧得凄怆。

  “穆棉,不要嫁人,等我。”在外人面前冷漠早熟的至勤,也只在她的面前露出这种孩子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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