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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皇上!”石中钰大叫,这不是弄个黑锅给他们夫妻俩背吗?

  “皇上,”段莫言头都痛了起来,“你这不是要我们跟世家为敌吗?”这明升暗降、多用科举进士,摆明了就是削世家势力嘛!他可不觉得这些世家会笨到看不出来。

  “你们应付得来,朕信任你们。”东霖璇唇角微微上弯。“两位卿家说得对,朕也把自己逼得太过了。从今以后,朕可得定时工作,定时休息。两位卿家在朕回宫以后,也回府去吧。”

  大侠当然要做,但是,没理由赔上自己所有的健康吧?再说,现在他不用借口批阅奏折来逃避回寝宫了。

  有朵小小的雪白荷花等着他呢。

  夏过不到一半,新帝迷恋花魁女的传闻,已如烈火燎原般传遍了整个东霖,后宫更因为这件事而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知道,那个不爱女色、临幸三宫如应卯的新帝,除了去三宫的那三天之外,不再像以前一样独宿寝宫,反而天天都睡在荷更衣的滴翠轩。

  唯一没被这消息所影响的,只有滴翠轩的雪荷和众秀女。雪荷对宫里的权力斗争不明白、也没兴趣,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掌握了后宫最大的势力。

  秀女们对这怯弱的主子虽然没什么信心,却也不敢在李尚仪面前搞鬼,再说,这个娇怯怯的主子没用归没用,却是个软心肠的好人,她们也不忍心让她陷入后宫无止境的明争暗斗当中。

  三宫按兵不动,外弛内张的气氛中,雪荷还是一无所知的在滴翠轩里绣花弹琴。

  石中钰和段莫言几次想提点东霖璇,又忍了下来。

  这天,终于忍不住了,“皇上,你腰间系的穗子是蝙蝠样式的?”

  东霖璇低头看了看,“应该是蝴蝶吧。荷更衣是这么说的。”

  “……那你身上这件袖子长短不一的龙袍,该不会也是荷更衣裁的吧?”

  “是呀。”东霖璇不以为意,“她的女红实在做得不太好。”

  那你为什么要穿?御书房内的大臣们,心里浮起了相同的疑问。

  明明各嫔妃听说了荷更衣替皇上裁衣、打穗子、做荷包,也不甘示弱地送了大堆精美的衣服饰物过去,他偏偏谁的也不穿,就穿荷更衣亲手缝制的拙劣衣饰。

  “午时了。”他看看自鸣钟,“众卿且休息用膳,朕也该午歇了。”

  众目睽睽下,他大剌剌的命令,“摆驾滴翠轩。”

  众臣面面相觑,心里暗叹──

  皇上……也只是个寻常男人哪……

  滴翠轩原本是皇后养病的居所,遍植林木,幽深而偏僻,跟诸宫相隔甚远,反而跟御书房离得近。当年开国君王和皇后鹣鲽情深,后来皇后多病,老皇上便刻意在御书房附近建了这小巧的屋舍,格局玲珑,也好时时来探视。

  后来,历代皇后若被冷落,或有病,或待产,就会来这儿小住一阵子。

  当初只是不想让雪荷一入宫就被三宫干扰,便把她安排在这儿。后来东霖璇暗暗庆幸,幸好将她安置在此,要到她这儿可就方便多了。

  此刻夏荫正浓,他宽了外裳,枕在雪荷的腿上,似睡非睡的,瞧着她正在绣的花儿。

  “你这花……绣得像是狗啃过的万寿菊。”东霖璇无奈的叹息,“这么久了,你的女红还是没进步。”

  “是玫瑰!”雪荷有点不开心,“人家就是……就是手笨嘛!但是人家很努力……”

  “我知道。我不也天天穿着你裁的衣服吗?”枕卧在她怀里,习习的凉风吹来,这么热的天,不知道她怎么一点汗也没流,长长的头发柔软的铺在地上,穿着简单的夏衣,像是偷偷下凡的仙子。

  “皇上……咱们偷偷跑出来,不要紧吗?”她还是有点不安,哪个皇上会这般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如果让尚仪知道了──”

  “放心,她以为咱们在屋里歇息呢。”东霖璇懒洋洋的说,“再说,谁有胆子打扰朕休息?”搂紧她,发现她怀里似乎有某个硬硬的东西。“你在怀里藏什么?剪子?那不是好玩的。”

  “不是啦。”相处了几个月,雪荷已不再那么拘谨,“是义父写给我的信。呵……我怕痒,不要把手探进我怀里……”脸颊红扑扑的把信掏出来,“哪,就这个。”

  “可以看吗?”他对雪荷的过去感到好奇。

  “也没写什么。”她笑咪咪的,“皇上要看便看吧。”

  展开信,上头的字迹苍劲有力,看得出是惯于使笔的人,字里行间都是劝勉之语,兼之家里的琐事,足足写了好几张。

  “你义父看起来是个好人。为什么你有这样的义父……却跟着娘亲过活?”

  雪荷神情一黯,“我一出生,娘就希望栽培我当花魁。要选上花魁可是很难的,不但要有万中选一的相貌,还得才艺出众。娘把尚在襁褓中的我交给了义父义母抚养,八岁时才将我带回。义父人很好……”说到义父,神色又开朗起来,“虽然,我只是个死读书又没才华的倡家女儿,他还是常常写信勉励我。都这么多年了,义父一直没忘记我,这教养之恩,是报也报不完的……”

  “我听李尚仪说,你每个月的例银都花个精光,敢情是寄给义父了?”

  她赶忙摇头,“我……我哪敢寄给义父,他会骂死我的。我偷偷托人送去给义母,若是让义父知道,他一定会气死的。”

  不攀附权贵,骨气峥嵘。东霖璇不禁有些肃然起敬。难怪雪荷会养出这样温柔善良的个性呢,这个义父,该记首功。

  “还有一封信呢?”他眼尖地瞥见了她怀里还有封信。

  “没……没有了。”她心虚的揣住怀里的信。

  “雪荷。”东霖璇沉下脸。

  她迟疑的将信交出来,心里暗骂自己笨。应该一收到就烧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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