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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自称呼的转换明白显露了他态度的改变,不知不觉中,他已从她的情人变成了高高在上,主宰着一切的君王——一个她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要补偿民女吗?那民女就问圣上几个问题吧。

  皇上能给民女一个终身不渝的誓言,而且发誓只爱民女一人?除了现有的,不再纳其他妃嫔?这些……皇上能做到吗?”

  沉默片刻,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果然……所以我不愿嫁给你。”她淡淡一笑,幽幽叹了口气,“我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

  她要的并不多。既然触摸不到他的内心,她但求保留已经失去了部分的自我,能继续任性自由……

  他的耐心终于告磐,神色瞬间转冷,剑眉一轩,傲然道;“君无戏言,你想嫁也得嫁,不想也得嫁!”

  “若是我坚持不肯呢?”他的强硬让她倔强了起来。

  “抗旨论处。”冷漠地望着她的眸,他字字犹若冰珠坠地之声。

  “那么……我会逃的,逃到你势力所不及的地方……”她亦是冷然相视,心里却又翻搅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沉静了下来,在一次次吐露真心话时也一并斩断了系在他身上的情丝……可真正决裂的时候,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撕肝裂肺般,一波波剧烈的痛楚侵袭着她的全身,几乎要令她窒息。

  “无妨,只要你走得了。但……”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眼底尽是森冷,“朕要整个皇甫家付出代价!”

  她背脊窜过一股寒意,却仍是挑衅地扬高下巴瞪着他。

  “你嫁与不嫁,对朕都有利。”无情而冷酷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她,语气不带丝毫情感,淡淡地分析利害,“嫁,皇甫家与皇家便成为姻亲,互蒙其利;不嫁,便是抗旨,朕正好名正言顺除掉皇甫家,既可削弱世族的实力,没收的家产更可充实国库。”

  皇甫暄如坠冰窖,失神地退了一步。

  “选择你的决定吧。”无视她恍惚的模样,风玄烺的神情依旧凛然不可近。

  “我……”她失焦的目光再度凝聚了起来,也不知是否为了赌气,她听见自己说出了不可挽回的话:“我还是要离开你……”

  “好,很好……”他扬唇一笑,眸光却冷若寒冰,“你尽量试吧,诈死隐姓埋名也好,离开朔风领土也罢,最终都逃不出朕的掌握!”

  一甩袖,他旋身离开,未再回头向她投注一眼。

  皇甫暄颓然垂首,无力地倚着廊柱缓缓坐倒……

  热闹喜气的鼓乐飘散在擎宇山庄的每个角落——告期之礼将要展开。

  皇甫暄在房中隐约听见了喧闹的声音,忍不住离开了香闺,站在大厅外的静僻角落,观看忙碌着典礼进进出出的人。

  轻轻吸嗅掺杂着喜悦味道的空气,她的面容却是一片空寂冷漠,仿若厅堂中正进行的一切与她无关,可在那冷寂之下实则波涛汹涌……

  若能全然漠视,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鼓乐声停止了,官员们的祝贺声也散去,仆婢开始善后的工作,她才慢慢靠近大厅,从窗口寻找皇甫昭和项洛谖二人。

  皇甫昭瞥见窗外的身影,立刻抛下手边的工作到廊上。

  她无言地递出告期制书,心想:妹妹终究知道了郎焰君跟风玄烺是同一人的真相。

  皇甫暄敛着眉,盖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清晰工整的小字映进晦暗的眼中,内容化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围裹住她,几乎要她喘不过气。

  深深呼吸,鼓起勇气,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姊……

  你在答表上写了什么?”

  “还不就是皇恩浩荡、皇甫氏不胜感激涕零之类的虚伪狗屁……”皇甫昭敛去了被一堆繁文缛节惹起的烦躁,轻轻拉起她的手,扳开她蜷紧的手指,把制书放人她掌中,言不由衷地劝道:“事情或许并不如你所想的糟……”

  在她的观念里,无论是哪个女子人宫,都是委屈一生。当初会抱持着鼓吹的心态,实是因妹妹已萌生情意,也就盼她能欢喜顺利地嫁人皇家;而今,她情伤难忍,她不再勉强这段姻缘了……

  “不要……我不要!”她略显激动地摇摇头,把制书推回。

  “既然这样……诈死逃开吧!天下之大,总有风玄烺无法触及的地方。”皇甫昭叹了口气,望向晴空,“尽管走,无须顾忌,即使是爹娘……没人会责备你的。”

  “可是……”皇甫暄小嘴一抿,眼眸蒙上一层雾气。

  她一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灭门灾祸,她的良心怎容得下自己这样做!

  ‘小暄……”皇甫昭虽心疼妹妹,但也无能为力。

  就如夫婿所言,感情之事,旁人插不上手,即便家人也只能长相陪伴,提供一个抚慰疗伤的处所,要解开心结,仍谈不上多大用处。

  “我做不到呀!我狠不下心离开,又断不了对他的思念……”

  不想姊姊见到将欲夺眶而出的泪,皇甫暄转身跑开,直到脚下一绊,跌坐如茵草地上——

  一双臂膀温柔地搀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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