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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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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好冷! 突来的一阵寒意让他瞬间清醒,映入眼帘的是茅草屋顶和看似枯朽的梁柱。正疑惑着自己身在何方时,突然几滴冰冷的水滴在他鼻尖上,跟着又是一滴滴在他额头上,想来这就是让他醒来的原因。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厌恶地皱紧了双眉,想要拉开身上的棉被坐起,却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要继续挣扎,身上各处却传来剧痛,教他不得不放弃,懊恼地躺回床上。 低头瞪着身上的棉被,他的双眉皱得更紧了:“这是什么呀!光看就觉得粗糙,盖在身上只怕要磨破皮肤!这床也硬邦邦的,给那些贱民奴婢睡还差不多!”再仔细看看四周,除了简单的桌椅之外,屋里什么都没有,而且狭小又阴暗,屋主竟然连根蜡烛也舍不得点。 “该死的!我到底在什么鬼地方?破破烂烂的,给猪住还嫌简陋!”越想越气,他忍不住大吼,“喂!来人呀!立刻给我出来!” “啊,来了!”隔壁冒出女子的回应声,然后一名女子匆匆奔到床前,满脸的喜色,“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见她云鬓散乱,一身的粗布青衣,他不屑地轻哼一声:“什么屋子配什么主人,贱民就是贱民。”她闻言一愣,却也不生气,只当他是因为受伤而心情不佳,顺手理了理云鬓,微微一笑:“你昏迷好几天了,应该饿了吧?我去厨房端些粥来。”刚才她就是在厨房煮粥,才没注意到他已经醒了。 “快去。”他毫不客气地命令。 “我先扶你坐好。”没有介意他的无礼,她仍是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又在他背后垫了棉被。 虽然心中不愿,但是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由她摆布,脸上却不自禁地显出不悦。她见了只是笑一笑,转身进厨房端粥。 没一会儿,她端着一小锅粥出来。她将锅子放在桌上,用碗盛了一些粥。 “你身上有伤,应该不大方便用手,我喂你好了。”见他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比自己还小了几岁,她才敢这样建议。 “本来就该你喂我。”他心中只当是理所当然,不把她的好意当作一回事。 也亏得她脾气好,没有多和他计较,仍是维持着恬适的微笑,舀了一匙粥凑到嘴边吹凉,然后才送到他嘴边:“这粥刚煮好,有点烫,你小心点吃。” 他呼了一声,张口吃下,但才入口,却又马上吐出来。 “呸呸呸!这是什么鬼东酉?难吃死了!”他怒从心起,顾不得身上有伤,随手一挥,拨掉了她手中的碗,整碗粥洒在地上。 她蹲下身子捡起碗,微带薄怒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样太浪费了吗?这些小米都是农人辛苦种出来的,你怎么能够就这样糟蹋了?” “小米?那种东西根本是贱民吃的,在我面前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你居然敢让我吃那种东西,不怕我命人把你打进大牢吗?”他挑眉昂首,神态不屑又傲慢。 她站起身子,怒瞪着他:‘你以为自己是谁?” “哼!告诉你,我是——”他蓦地住口,神色转为茫然,“我是谁?” 黎海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失忆了! 她一边用水桶从小河里舀起水,一边回想前几日遇到他的情景。 那天,她为了卖绣品而到镇上,回来时…… 漫天风雪放肆地呼啸着,黎海晴只能拉紧身上单薄的衣衫,一边将手凑到嘴边呵气,一边努力搓着双手,缩着身子蹒跚地前进。 由于战争的影响,绣品只卖到平日三分之一的价钱——因为战场离这边虽然还很远,可是镇上的大户们怕万一战事扩大会受到波及,早已收拾细软躲到南方,所以绣庄不愿用平日的价钱收购;碍于生计,她只得低价卖出绣品。原本她打算添些御寒的衣物被褥,因为没钱,最后只能作罢。 “唉,若没这场战事就好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天下原本很平静,但是皇上驾崩,太子登基之后,突然就爆发了战乱,扰乱了百姓平日的生活。但是这次到镇上,她听绣庄老板说局势已经稳住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原本的平静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了微笑,在心中暗暗祝祷,希望叛乱能早日平定。 “哎哟!”她一个不留神摔倒在雪地上,却不知绊到了什么。 站起身,她拍去身上的雪,低头检视地上,赫然发现雪地里露出一只手—— “天呀!怎么……怎么会有人倒在这边?!”她惊讶极了,连忙拨开那人身上的雪,这才看清那人是个极年轻的男子,身上还穿着战甲,想来是参战的士兵。 不论他是皇军或是叛军,黎海晴都无法见死不救。探了探鼻息,尚有微弱的呼吸,她赶紧小心地搀起他。 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小丘,再低头看看他原本躺着的地方,她猜想,他应该是受伤后从小丘上跌了下来。幸好地上积了厚厚的雪,他才没有摔断骨头。 不管情况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一切都以救人为要。 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黎海晴好不容易才将他扶回自己的小屋。换下他冰冷的战甲和衣物,她烧暖了炕,想尽办法帮他保暖,终于让他原本冰得吓人的身躯稍微暖了一些。 他身上的伤需要诊治,她却没有足够的银两请大夫出诊,她只好拿了他身上的玉佩,匆匆到镇上典当,换了三百多两银子,买了棉被、衣服和一些食物药材,雇车请大夫出诊。 “大夫,他……呃,舍弟的伤势如何?”怕他真是叛军,也怕惹人闲话,黎海晴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暂时说他是自己的弟弟。 大夫一边包扎一边道:“姑娘,天幸令弟体质健壮,运气又好,没有伤到要害,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并无生命危险。不过让老夫觉得奇怪的是,从他身上的冻伤来看,他倒在雪地里至少好几刻钟了,加上受伤失血,何以脉搏尚称平稳?令弟是否练过武?”大夫一脸的疑惑,捻了捻颌下灰白的短须。 “是呀,他……练过武。”黎海晴笑得有些勉强。她终究不习惯说谎,即使是出于善意。 “那就难怪了。”大夫没发觉她神色有异,微微一笑,“不过也幸好你发现得早,不然就算令弟武功盖世,只怕也回天乏术。” “应该要多谢大夫才是。若不是您,舍弟怎能得救……请受小女子一拜。”她诚恳地行了个大礼。 “不敢当,不敢当。”大夫赶紧扶起她,连声谦逊。 后来,大夫又交代了一些事,这才告辞离去…… “啊,好冰!”一不留神让水溅到手上,黎海晴连忙收拾起远扬的思绪,将两只水桶挂好,用扁担挑起,摇摇晃晃地走向不远处的小屋。 虽然近一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但是挑水终究是件苦差事,幸好小河离家不远。 然而日子再苦,也好过原先那座浮华的炼狱。 醉生梦死的奢靡,荒淫悖乱的无耻……在那幢大宅里,空气中永远飘散着令她作呕的腐败气息,回荡着充满欲望的呻吟或是凄厉的哀嚎…… 好不容易出来了,她绝不会再回去!现在的日子她挨得过,也不觉得苦,因为至少她的心是安宁的,她的生活是平静的。 平平淡淡,粗茶淡饭,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不必担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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