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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那就糟了!"她忽然发出一声喊叫,一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表情。

  "怎么了?"跟她相处多天,他早已习惯她动不动的喊叫声,所以他还能不慌不忙地问。

  她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衣服,神情非常懊恼。

  "只剩五天耶,要做新衣、做新桂,还要去选头饰,这样……一定来不及啦!"她急得眼眶都红起来了

  "拜托!"他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你随便穿就很美了,无瑕小姐。"

  "哎呀!你根本就不懂。唉,我不跟你在这儿瞎扯了,我得赶紧回去作准备。"说完,她急急忙忙地走回自己的小楼。

  薛文目送着她的背影远离,因为完成了一项困难的任务而整个神情变得轻松起来。但是……瞎扯?他皱眉,他什么时候跟她瞎扯过了?

  薛文意兴阑珊地拔着草,他将拔掉的草用力地抛到身后,就像要将烦恼用力地抛开一样。

  这算什么?他不只一次地问自己,这到底算什么?自己跟自己呕气,自己吃自己的醋吗?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种倾向时,他大大的吃了一惊,并且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最后在发现他的确有这种荒唐的念头之后又颓然地坐回床上。

  一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皱起了两道浓眉,想了很多的理由试图安抚自己,不过他的情绪却依然低落。

  是啊,他再度叹了一口气,谁会把心思放在一个下人身上呢?薛无瑕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红绢是一样的,就如同她自己所说,他是她的朋友,而以她一个大小姐的身分,能把一个地位低下的长工视为朋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但是该死的!他不是为了要来当她的朋友而混入薛家当长工的,他有着比当朋友更伟大的目的,那就是──当她的丈夫。

  但是瞧瞧自己,他现在的处境像什么样子?他居然得扮起红娘的角色为原本的他和薛无瑕牵线,而如何以自己的真面目去见薛无瑕的这个问题已经足足困扰了他

  四天,四天!他没有一天不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中度过的,有几次他甚至要从床上跳起来咆哮了。

  对于薛无瑕的一颗心全系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上,他感觉既懊恼又无奈。

  这是同一个人,薛无瑕爱上的人既是他薛文也是他文雍熙,他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另一个声音立即跳出来反驳。不!不一样的,她喜欢的是文雍熙,是一个武功高强、风度翩翩的人,不是他现在这个老实笨拙、整天只会锄草种花的人,这实在是令人深感挫折。

  他明明就每天跟她相见,也跟她相处得很融洽,为什么她就是没有按照当初自己的设想,因为他的老真诚恳、勤劳认真而喜欢上他呢?当她喜欢上他之后他再告知她自己真实的身分,她在吃惊之余将会大为感动,然后就决定以身相许,这样的结局不是很美好吗?

  现在怎么样?完全荒腔走板了。更糟糕的是,他居然没有勇气告诉薛无瑕真相,因为他害怕结果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那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毕竟是很糟的,他不敢期待薛无瑕会原谅一个整天在眼前欺骗着自己的人。

  那怎么办?明天的约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他的脑袋快想破了。

  他把这几天睡不好的怒气全发泄在杂草上面,完全无意识地拔着,手碰到什么就拔什么,然后他皱起了眉头,该死!这株怎么特别顽固,根茎还长得这么粗,他一只手照法将它完全握起来,只好用另一只手来帮忙。

  当红绢尖叫着朝薛文冲过来时,因为瞧见他太不寻常的举动,而使她暂时忘了令她捧着脑袋尖叫的事情。

  "你怎么了?这株玉兰花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让你非得把它拔起来不可?"

  被拉回思绪的薛文低头看着与自己对抗许久的‘杂草’,自己也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眼前视野特别的空旷,因为所有的植物,包括有用的花和无用的草都已被他拔个精光。

  红绢的舌头发出啧啧的声音,惊讶地环视着这个凄惨的‘命案现场’。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好像有一回小姐在大喊无聊之后突然兴起整顿花园的念头,最后的结果就跟你今天所做的一模一样。"

  对于她的嘲讽,他只能以苦涩又疲惫的一叹来作为响应。

  "你怎么了?"红绢将他拉起来,自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你今天很不对劲耶!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你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心事?难不成……薛管家胆敢‘越区’来欺负你?"她说着,眼中因为生气而闪闪发光。

  "没有,我很久没有见到薛管家了。"

  "那到底是──"红绢是个追根究柢的人,尤其薛文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同于一般人。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她事实,于是他聪明地打断她。"先说说你的来意吧,我刚刚好像听到你的尖叫。"

  经他这么一提醒,红绢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究竟为何而来,她捧着双颊重新尖叫起来,并且焦急地原地绕圈圈。

  "不好了!不好了!我居然忘了这件事,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而我居然只顾着在这里跟你说话,然后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情……"

  为了避免自己被她转过来转过去的身影弄得头昏眼花,他干脆将她的肩膀固定住。

  "快点说,到底是什么事?"问话的同时他很快地将小楼四周打量一遍,没有冒烟,没有奇怪的声响,那这丫头在嚷个什么劲儿?

  "是小姐啦!"她说着,并且立刻哽咽了。"她生病了,病得好严重,她──"她忽然张大了嘴,看着薛文‘飞’在半空中的身影,有好半天身体都无法动弹。

  小楼里的情景实在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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