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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是文雍熙第一次在薛无瑕尚未入睡前跃上她的屋顶,以往他只能在三更半夜,她入睡了以后才悄悄上楼,在她的床帐旁静静地欣赏着地无邪的睡脸。

  薛管家为了张罗薛家表哥要来薛府的事忙的没有时间在晚上来为难他,所以他才有今天这个机会提早来到她居住的小楼。

  依照惯例,他缓缓地移开瓦片,这回不能纵身往下跳了,因为薛无瑕和红绢此刻都清醒地坐在桌边,在柔和的烛光映照下,薛无瑕美得不似凡间女子。

  "不知道表哥还记不记得那件事?"薛无瑕一面微微皱眉,把针限用力地扎进待绣的布中,一面很烦恼地道。

  表哥?文雍熙挑起眉,这两个字真是刺耳,他今天就是要来查个清楚,薛无瑕跟她的表哥之间除了表亲之情外还有没有别的。

  "哪件事啊?"红绢紧紧握着手中的烛台,漫不终心地问。

  "就是上次我到他家玩,不小心烧了他的书房的那件事啊……你其实可以歇歇手了,我这几次都很小心,不会再把烛台翻倒了。"

  "没关系,反正我两手有空得很。"她笑着说。老爷交代了,如果我再让你翻倒烛台引起火烧事件的话,就要把我撵出薛府,永不录用。"那种事,很刻骨铭心,我想一时之间应该很难忘记吧……"

  薛无瑕垂下手中的针,烦恼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说真是令我感到惶恐不安,毕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姨妈担心他肚子饿,叫我半夜送点东西给他吃,谁知道……说起来他也得为这件事情负点责任,没事摆那么多易燃物在书房做什么呢?"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她仍然觉得十分不解。

  文雍熙听到这些话,差点没自屋顶上跌下来。

  "书房不摆书,难道要摆锅碗瓢杓吗?"红绢真想这么问,不过她更怕得到的答案是‘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她可能会气到当场吐血。

  "还有两天你表哥才到,其实小姐大可不必在夜晚赶绣这条手绢的。"

  手绢?要送她表哥的吗?他额间的青筋暴凸,真是不可原谅,太不可原谅了──她的表哥。

  说到这个她就不得不鼓起双颊,不满地瞪了红绢一眼。

  "我本来也可以不用在晚上赶制这条手绢的,毕竟对着烛光绣花是很伤眼睛的,可是谁让你去库房那儿拿块布你居然一去不回呢?害我为了找你在整个薛府是来走去,最后还忘记怎么回到这里,走得我脚都快酸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嘛!"红绢低下头盯着桌布抱歉地说。

  其实她是利用这个机会去找薛文,谁知道她找了半天找不到,回到小楼又发现小姐不见了,急得她在整个薛府疯了似的到处寻找,几乎没有把薛府的每一寸土地都翻开来。此外她又不敢请别人帮忙找,因为这样一来一定会惊动老爷夫人,她少不了又会挨一顿骂,所以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在大得出奇的薛府四处寻找。就在她筋疲力尽地回到小楼时,居然发现小姐跟薛艾两人有说有笑地正要走回小楼,当时的她目瞪口呆,心情复杂的程度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啊,糟了!"薛无瑕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似的突然惨叫一声。

  针扎到她的手了吗?文雍熙焦急地拍头再往下探,只见薛无瑕把手中正在绣的手绢提了起来,那块手绢居然很可笑地跟底下的桌布缝合在一起了。

  红绢转头看了看,一点儿也不觉得讶异,用平静得近乎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又跟上次一样吗?"

  "嗯。"她沮丧地点点头。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备用的布料,包括手绢跟桌布。"桌布是常备物品,手绢则是她聪明的自库房那儿多要了几块布料,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的红绢轻松地道:"至少这一次你不是把自己的衣服给缝上去。"真是值得庆幸啊,她几乎哈哈大笑起来。

  "说的也是。"她举起已经跟桌布缝在一起的手绢,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我一直觉得今天的针特别难扎,原来是这样啊,呵呵……"

  "是啊是啊,这真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文雍熙把瓦片盖好,缓缓地在屋顶上坐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的样子,脸上暂时毫无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月亮,的慢慢地把他刚刚看到的事情在脑中进行消化,理解。瓦片底下这个迷糊得近乎愚蠢的女人真使他震惊,加上路痴这一点,薛无瑕已经完全打翻了他对她原有的美好印象。

  一个优雅、气质高贵、温柔婉约的小姐,怎么可能同时是笨拙、没有方向感、迷糊到近乎可怕的女人呢?

  他干脆让身体躺在屋顶上,十指交叉着置于自已脑后,眼晴依然继续看着头顶上完美无缺的月亮,今天是十五吧,月亮美得不可思议。

  这时,一朵乌云悄悄地遮住月亮的一部份,令它的完美有了小小的缺憾,文雍熙看着看着,紧蹙的双眉忽然舒展,心情当场豁然开朗。

  就是这样!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他已经被薛无瑕完美的面孔迷住了,她现在那一点点的瑕疵就像眼前遮住月亮的乌云一样,终究无法完全掩盖她惊人的美貌。他不能因为乌云就忽略了月亮本身的美,就像他不能因为看见薛无瑕奇特的个性就忘却当初使他震惊的美貌一样。

  想通了之后,他高兴地站了起来准备施屁轻功回房唾觉,谁知脚底却在此时很不应该地滑了一跤,他在狠狈的滚到屋檐时有惊无险地用手攀住边缘,并且施展了一记漂亮的空翻,让自己重新回到屋顶,在两三个纵跳之后顺利地离开小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红绢。"薛无瑕转脸问红绢。

  "有啊,一定是那些野猫,晚上睡不着出来到处闲晃,该叫薛管家派人好好清理清理了,把那些讨人厌的家伙统统赶出薛府。"

  第四章

  文雍熙第一眼看到薛家的表亲童善时,就知道此人注定要成为这场争夺战中的失败者了,原因无它,对童善,他可是了解的太透彻了。

  童善这个人非常辜负他名字里的这个‘善’字,他的小奸小恶使得他被所有认识他的人在背后一致唾弃;至于文雍熙和他三位好友则是连提起他的名字都觉得有辱自己的嘴巴,因此他们通常都用‘那家伙’、‘那个杂碎’、‘那只狐狸’来作为童善的代称。

  薛无瑕说他什么来着?武功深不可测?他暗暗吸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大笑一场的冲动。他印象中的童善可不是这样的,这家伙除了会说一句‘给我打’,或者是‘给我狠狠的打’之外,他实在想不起在哪个他们暗中出手教训他的场合曾见他出过一招半式,若说这家伙其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本领,那应该就是他那令人佩服的见风转舵的本事了;他可以在上一刻对你横眉竖眼要打要杀,下一刻却又对你又跪又拜的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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