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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朵玫瑰(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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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寒。”“大小的小?含蓄的含?” “是清晓的晓,寒冷的寒。”你仍然笑着。 “哈!你念过书?”“只念过小学。”“你妈妈爸爸不在家?” “爸爸去田里,妈妈死了。” “你家种什么?”“蔬菜,还有——玫瑰花。” “你常去台北?”“不常去。”“喜不喜欢台北?”“不喜欢。”“为什么?”“人太多了,车子也太多。” “跟我们去台北,请你看电影!” 你俯下头,又卷起嘴角,羞涩的笑着,从唇间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去。”“为什么?”你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笑。然后,转过身子,你又翩然的走向屋里去了。当你捧着我们的水壶和烧好的开水走出来时,你脸上仍然挂着那个笑;轻盈、温柔,而带着淡淡的羞涩。“水烧好了。”你把杯子给我们,并殷勤的为我们一一注满开水,当你走到我身边,把杯子放在地下,弯着腰倒开水时,不知怎么,你鬓边那一朵小小的红玫瑰,竟滚落了下来,刚好掉在我剥好的豆荚篮里,你轻轻的呀了一声,举目看我,微惊微喜微羞的说:“你都给我剥好了。”我拾起了那朵红玫瑰,望着你。 “送我?”我问,声音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虔诚。 你的脸不知所以的红了,像那朵小红玫瑰,垂下睫毛,你很快的说:“这朵不好,已经谢了。” “这朵就好。” 你没有说什么,又笑了。哦,晓寒,天知道你有多爱笑!而你的笑又多么可人!提着水壶,你走开了。而片刻之后,你重新走来,手中竟举着一束刚剪下来的红玫瑰。 “哈!”小李叫了起来。“给我的吗?” “不,”你的脸嫣红如酒,望着我。“给你!” 我受宠若惊,愕然的接过玫瑰,一时间,竟听不到小李等人哄然大叫的调侃与取笑,只看到你的笑,你的脸红,和你的羞涩。由于小李、小苏等叫笑得那么厉害,你不安了,似乎惊觉到自已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蓦然转过身子,奔进门里去了。“瞧你们!”我责备的说:“把人家给吓跑了!” “她可真是慧眼独具!”小苏嚷着,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她准看出你是我们中间最有钱的一个!” 多么恶劣!多么卑鄙!我狠狠的瞪了小苏一眼,从没有这样厌恶过他。哦,晓寒,这就是我们第一次的见面。那天,你没有再从房里走出来,我们只好在门外高叫着道谢和再见。握着那束玫瑰,我走向归途,仍然没想到你即将在我生命中占据着怎样的位置。我眼前,只一再浮现着你的脸庞;那笑,那天真,与那份脱俗的清丽。哦,晓寒,是谁在冥冥中操纵着人生的遇合?主宰着人类的命运?谁知道那日一见,和几朵玫瑰的牵引,你竟改变了我的一生,从思想到生活,从内在到外在。哦,晓寒,就在那日你赠我玫瑰时,你可曾预料到我们的未来吗?是的,未来,未来是谁也无法预测的未知数。晓寒,坦白说,在那个春日的午后,我曾以为我们也不过缘尽于一面而已,因为我不相信我还会再遇见你。可是,自那日归来以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你的形影会那样深深的铭刻在我心中,使我自己都觉得惊奇。我开始揣测你的未来,想像你将来成为一个农家的主妇,哺儿挑菜,汲水洗衣……竟代你感慨,代你不平,代你怨造物之不公,如你生在我这样的家庭,你会有多么不同的命运。 这些感慨,如今想来,都是可笑的。晓寒,那时我还没有深一步的认识你,还不能完全领会你心灵中那份与世无争的超然。让我把话扯回头吧,第二次见到你就不那样“偶然”了。那时,父亲的电影公司开拍了一部新片,我因为要承继父亲的衣钵,在学校里学的又是编导,就顺理成章的,以小老板的身分,挂上了一个“副导演”的头衔。因为片中需要一个玫瑰园的外景,物色了好几个都不中意,于是,我蓦然间想起了你的玫瑰园。那次,到你家去接洽拍外景的并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导演和摄影师。你静悄悄的站在墙角,那样怯怯的微笑着,听着我和你父亲的谈话。你父亲,晓寒,我怎样来形容他呢?一个何等奇异的老人!我至今记得和你父亲的几句对白: “借你们的地方拍电影,我们会付一点钱的。” “用不着,不要把花糟蹋了就好。花都是活的呢!” “拍成了电影,你自己也可以看到影片上的玫瑰园,有多美,有多漂亮。”老人笑了,敏锐的看着我。 “我不是天天看得到吗?为什么要到影片上去看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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