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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长途飞行与炎热的天气使乐睇决定冲个澡,打从接下舞团之后,乐睇就没有休息过一天假,回到台湾的第一天,她不急着投入工作中。

  其实诺夫斯基在纽约、洛杉矶及莫斯科都有专属的私人舞室,在他过世之后,乐睇理所当然成为这些舞室的所有人,她可以自由使用,但是当多丽问她打算到哪里构思新作时,她却不假思索地就回答:“台湾”。

  过去十五个月以来,回到台湾成为她心里最深的想念,不只是因为这里是她的故乡,也因为这里住着她深爱的人。

  她经常梦见婚礼的那一天,她穿着白纱,站在教堂的门外,等着进入礼堂,与贝一苇在神的面前交换誓约,但是她等了又等,那扇门始终不曾打开,当她终于忍不住自己打开了门,却发现教堂里空无一人,没有鲜花,没有宾客,也没有贝一苇。

  这是她梦里最深的缺口。

  每当她梦见贝一苇,醒来后她会无法克制的像个孩子般痛哭失声。但是慢慢的,她梦见贝一苇的次数变少了,有时她一个月也梦不到一次。

  人会渐渐习惯身边的一切,不管那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或许就是时光所给予的仁慈。在漫长的时光之河中,人会丢失很多东西,没有人可以捞回全部,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会流失。

  现在她又回到台湾了,但她不会去找他——能与他住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一样的空气,她已觉得足够。

  十五个月来,他们不曾有过联络,向来往后的日子也不需要。

  那天她既选择离开,将所有的屈辱与难堪留给他,就预知了今日两人行同陌路的结局。

  乐睇努力将对贝一苇的思念压抑在内心的最深处,但偶尔还是会被勾动——也许是一个背影与他相似的人,或是与他相似的声音——就像无意间被打开的柜子,爆满的回忆会突然间溃流。

  在面对被回忆淹没的瞬间,乐睇还是会惊恐的想要抓住一点什么,本能的想要求助,也一如预料的落空,但是渐渐的,收拾自己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愈合期会越来越短,承受的能力会变得越来越高,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守之间,会有某种崭新的东西从挫败中长出——

  每个人都是这样变得壮大而坚强。

  她也会是这样。

  冲过澡,乐睇让半湿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后,换了轻便的衣服,穿上平底鞋,决定到河堤边走走。

  下午四点钟,少了强烈日照的天色仍很亮,但天际已浮现紫橙色的晚霞,微风从河面拂来,令人神清气爽。

  除了水流声,以及水鸟间或传来几声鸣叫,这里真是静得可以,她走了好一阵子也没遇见任何人。

  走得太远了,乐睇决定折返。

  乐睇起先没有注意,直到她走回小屋附近,才看见有辆车停在门外,驾驶座的门被推开,一名男子下了车。

  乐睇忽然丧失了呼吸的能力,她的双足仿佛自由意志般的定在原处。

  河水拍打着堤岸,水鸟在远方鸣叫着。

  乐睇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彩霞满天的时刻,她竟遇见了阔别一年多的贝一苇,

  她眨了眨眼,却眨不去他的身影;她没有眼花,这不是她思念过度所产生的幻影,他是真的,他是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贝一苇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牛仔裤,踩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乐睇。

  由于他背着光,她无法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随着他越来越走近,她感觉自己心跳的剧烈。

  这是刻意安排,还是另一次的偶遇?

  她没有忘记,一年多前,是她抛下了婚约,让他独自承受所有的难堪,想必他是恨她的,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找到她,她告诉自己,她愿意接受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愤怒与责怪,绝不闪避。

  当贝一苇走到她面前,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地梭巡过她略显苍白的脸。

  “好久不见,乐睇。”

  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温煦好听。他真是个有良好教养的人,面对在婚礼前抛下他的女子,竟然还能维持礼貌。

  “好久不见。”乐睇微微牵动嘴角。

  他注视着而她,接着忽然抬手拂过她的脸颊。“你瘦多了,你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乐睇有些无措,她以为即将面对的是狂风暴雨,没想到却是关心,而他的抚触也让她心慌。

  “我听说了诺夫斯基老师的事,我很遗憾。”

  “谢谢。”她垂下眼,却因他指间的一抹闪亮分了心——

  贝一苇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婚戒。

  那一瞬间,乐睇感觉自己的腹部像被重击了一拳。

  他结婚了!

  这个认知使她眼前一片昏黑。

  “乐睇?乐睇?”贝一苇及时接住她摇摇欲坠的纤躯。

  “抱歉……我有点头晕……”

  “你可能中暑了,我带你进屋去。”

  说完,贝一苇抱起乐睇。

  “不……我可以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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