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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想到那一晚主动开口让他躺在床的一边,向幼薇还是会觉得脸颊发烫,这绝对是她前半辈子做过最离谱的事情,竟然主动邀请一个男人和自己同床共枕,虽然只是规规矩矩各睡一边的躺在一起,可要是传了出去,自己一点名声也没有了。

  可那一晚真的是猪油蒙了心,看他在木椅上辗转反侧,一颗心就怎么都硬不下来,所幸苏景泽平日里言语轻挑,手脚倒还老实,晚上安安分分睡在外面,几乎一夜不动,所以两人同床七、八日倒也没什么事情。

  只是今晚她被人笑得差点没脸红的烧了自己,这男人还笑得很得意,怎么能不让她生气。

  「也好,娘子生气了,为夫只能委屈自己。」苏景泽难得没有闹她,乖乖拿了被褥再回到木椅上。

  夜幕下的烛光有些昏黄,向幼薇一时气恼,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景泽脸上的苍白,等到发现事情有异,已是夜半时分。

  好似已经习惯了身侧有人存在,这一晚的向幼薇睡得有些不安稳,半夜是被一阵压抑的呻吟声惊醒,那声音断断续续从苏景泽睡着的方向传过来,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苏景泽。」屏住呼吸轻唤一声,向幼薇低声询问:「你睡了吗?」

  许久,才有他轻微的声音响起来,即便带着笑也掩饰不去声音中的疲累,「没事,睡吧,我只是作了不好的梦。」

  听他这样说,向幼薇不仅不觉得安心,到更加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不顾他的阻拦摸黑下床,她快手的点燃蜡烛走到苏景泽坐着的木椅边,却被眼前的他吓了一跳。

  苍白的脸,因为忍耐而颤抖的薄唇,还有因为紧握木椅而青筋暴起的手。

  心跳瞬间加快,向幼薇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语的惊恐涌上心头,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拉开他捂在肩膀的手臂就去扯他衣衫。

  「不过是一晚没有同床共枕,娘子这么急不可耐。」苏景泽依旧嬉皮笑脸,想要阻止向幼薇的动作却发现浑身力气小得吓人,只能无奈的看着向幼薇扒开自己的衣衫,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吓得倒吸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向幼薇几乎要哭出来。

  她知道苏景泽受了刀伤,可养了十几日,伤口明明长好,大夫也说轻微的摆动没有问题,修养半月自会痊愈,可眼前的伤口已经化脓,伤口两旁的肉向外翻卷着,虽然敷了青绿色的药汁,还是异样的恐怖。

  「在水里的时候不小心扯裂了,又泡了水,不过后来拿了药草来敷,只是用处不大。」苏景泽苍白着脸,回答的却是云淡风轻。

  向幼薇看着他丝毫不在乎的模样,一股恼恨涌上心头,「为什么不告诉我,独自忍着很有趣吗?看我像傻瓜一样,折腾你睡在这里。」她哀切的低吼着,眼里写着心疼。

  在水里扯开了伤口,那该是怎样的痛楚,可这个男人竟然能不声不响的瞒着自己许久,在那个露宿的夜里舍不得吃东西,还若无其事抱着自己走动,他到底要伤到多重才会开口?

  是她笨,怎么会没瞧出苏景泽的异样,那日往小村子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好看,行动也迟缓得很,还有这些日子,他总是古古怪怪的揉着肩膀,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想到他的伤口。

  难言的自责把向幼薇埋没,她几乎要哭出声,却还是轻柔的搀扶他到床上躺下,看着苏景泽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心中凄苦难忍。

  苏景泽双目熠熠看着她的无助,轻声的叹息,「不说,就是怕你担心,可最后还是让你难过了。」

  看到他伤口时,那一瞬间的惊惧和心疼,是向幼薇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敲开了老婆婆夫妇的门,她把事情连比带说的说了一遍,走到房间却发现苏景泽已经发烫陷入昏迷中。

  三个人忙碌着烧了热水,一遍遍更换苏景泽额头的毛巾,小村子里缺医少药,只能拿附近山上的草药顶数。

  就这么折腾的一整夜,所幸到天亮时,热度还是退了下去,伤口也包扎起来。

  这一折腾就是十几日,向幼薇也顾不得什么羞涩,日日扒着他的衣衫看伤口,等到终于看到细嫩粉红的肌肉已经合拢,她的一口气才松下来。

  「薇儿!」看她放松的模样,苏景泽心中暖意涌出来,习惯了她时不时的野蛮行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衣衫不整,喟叹的唤着她的名字。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想这样唤她的名字,亲昵的口气,就好似两人间有着最亲密的关系。

  半个多月的日日相对,同寝共食,他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变了质,从一开始的重逢,苏景泽就知道自己心底是喜欢向幼薇的,也许在她还是那个俊美少年的时候就动了心,只是当初分开得急,无意多想,直到能再看到她,才觉得心底溢出的惊喜是那么强烈,排山倒海而来,让他无力抗拒。

  她有时候会浅浅的笑,带着一股落寞,女儿家的柔软毫不掩饰,可一转眼,她又故作坚强,咬紧了牙关也不说害怕,让他心疼,只想一辈子替她遮风挡雨。这感觉虽然来得古怪,却不让苏景泽厌恶,只是不安自己心底的悸动:心知肚明两人之间的差距,所以一直强自压抑,自私的想着就这样吧,若即若离,总不至于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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