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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眸光深奥难懂。

  “我从来不曾恨过你,褚拓。”她终于出声,嗓音低哑,“我知道是我爸爸对不起你们褚家,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你已经得到了一切,你有权决定任何事,难道我们两家的仇恨不能从此一笔勾销,和平共处吗?”

  他的手指掐进她细嫩的肩膀里,用力得令她知道明天铁定会瘀青一片,但她固执地直视着他的眸子,倔强的抿嘴唇以示决心,希望他没察觉出她恐惧的颤抖,她的心跳急促得像要跃出胸膛。

  “我不需要一个二十岁的小鬼来告诉我该怎么做。”他粗声地道,不甚文雅地松开她的手腕。“别企图改变我已经决定的事,席与蝶。在我捏碎你的脖子之前,你最好尽快离开我的视线。”

  褚拓举步正想离开,一阵摇晃却令他微微皱眉。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今晚的他喝多了?他甩甩头,感觉席与蝶扯住他的手臂。

  “求求你,褚拓。”她绝望地哀求,痛恨自己必须如此低声下气。“叔叔对我有养育之恩,只要能救为丞免于牢狱之灾,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半侧过头去,望进那对蓝紫色的眸子里。她脸色苍白,眼神因狂野而闪闪发亮。她靠他好近,近得他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散发的香气。从未有一刻,他觉得她是如此夺人心魄的美丽。

  “我要什么你都答应?”他用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沙哑的声音烧灼着她的耳垂。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迅速而狂猛地将她拥进怀里,他的唇如鹰般的俯冲下来,狠狠地封缄住她的。

  她惊愕的喘息一声,所有的意念被他的唇所吞没。他野蛮而急切的吻她,狂野的索求她的回应。他身上温热阳刚的男性气息撩动她的感官,令她全身顿时着火。她从来没想过男人的吻会是这样。当他的手臂如钢铁般地环紧她时,她再也无法思考,他的热度烧融了她软弱的抵抗。

  她想挣扎,想推开他的怀抱,然而他的双臂却紧锁住她。

  她的双臂似有自己意识般地环住他的颈项,身躯背叛地回应他热切的爱抚。

  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晕眩地想。就这一刻,她允许自己沉浸在他诱人的引导之中,暂时抛开两家的仇恨和对峙,暂时的。

  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一路炽热地沿着她细致的颊边,轻吮她小小的耳垂,走至她颈间剧烈跳动的脉搏,感觉到她纤细的身子在他怀中簌簌轻颤。老天,她是如此甜美,如此柔软而驯服地靠在他怀里,令他腹间窜起狂热的欲潮。

  今晚的他是怎么回事,居然如此缺乏自制?他勉强抬起头注视着她,费力想抗拒那如野火般焚烧的激情,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她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兀自颤动,她身上的香气盈满他的鼻端,令他的身躯如此亢奋。

  “你又在使什么伎俩吗,席与蝶?”褚拓凶狠地低问,嗓音仍因激情而喑哑。

  老天,他要她,但他说不出口。如果这是席与蝶利用他的手段,那她无疑是成功了,他想告诉她,他并非那么难以亲近,而是他必须保护自己。

  他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渴望她,即使他们之间的吸引力有多么强烈。他太骄傲,不会傻得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向她承认他要她,从很久很久以前,也许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他就要她,那份渴望从来未曾停止过,而现在……

  不对,他的头为何如此晕眩?他微微皱眉,极力想集中精神看清她的脸。今天海上的风浪并不大,不可能是因为海浪的关系……对了,酒!他脑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手臂在她的肩上收紧。该死,是刚才那杯酒!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褚拓咬着牙道,看着她的眼睛因震惊而睁大,而后一阵剧痛由他脑后袭来——

  他无法动弹,惊愕令他无法转身,只感觉一丝温热的液体自他的头上淌下。他伸手触及,望着沾满手的血迹,眼前那张美丽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似乎和他一样困惑而惊骇。

  他无法制止自己的身躯往前扑倒在甲板上,感到全身的力气完全抽尽。可恶,他居然忘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的话,忘了席家人全是不可信的,他们全是心如蛇蝎的骗子,即使席与蝶也一样……”

  “快点,有人来了。”

  意识挣扎中,他听见一个男性嗓音说着,模糊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住。他感觉身体被两双有力的手臂抬起,而后是一阵剧烈的摇晃,冰冷的海水灌进了他的口鼻,几乎冻彻心扉。

  恍惚中,他似乎听见席与蝶的声音,像被人蒙住了嘴般……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几分钟后他就会葬身海底,是席与蝶主导这一切,是她杀了他,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黑暗完全笼罩他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意识是她的尖叫,带着一丝深沉的绝望和悲凄——

  “不,褚拓……”

  二○○○年英国伦敦西堤区

  时序已由寒渐暖,明朗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曝晒着大地,褚拓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远望着一艘游轮缓缓地航行在泰晤士河上。随着白昼时间增长,这个常年弥漫着潮湿雾气的城市开始充满夏天的气息,维多利亚式的伦敦塔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连平常看来冰冷的摩天商业大楼都仿佛可亲了许多。

  这个繁忙的金融中心一如往常般熙攘忙碌,虽然还不到下班时间,但人行道上已经开始涌现人潮,每个拎公事包的绅士、淑女脸上皆是匆忙冷漠。这个现象每天都在西堤区上演着,他也早适应了这样快速的生活步调,习惯抱持着轻松的态度来看待这些伦敦人,但今天他却没那份心情。

  他用一手摩挲着下巴,下意识里若有所待。桌上的内线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按下对话钮。

  “喂?”

  “褚先生,乌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他挂断电话,看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瘦长的男子出现在门后。

  “嗨,立础。”他平静地道。“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不过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欢迎我。”

  褚拓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看着这位多年好友阖上门走了进来,斯文的脸不见长途飞行的疲惫,反而显得神采奕奕。

  “如果我的表情让你误会了,那我很抱歉。”他往办公桌旁一靠,示意乌立础坐下。“你比我预期的要早到了几天,旅途还愉快吗?”

  “如果不包括那位一路打呼,吵得我不能睡觉的仁兄的话,还算差强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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