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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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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阳?发什么愣?” 温软的声音,只是听不出有温暖的情绪,那是一种习惯性的声调,而不是从心里发出的柔和。那是平王朝的一国之母,王皇后。 明阳回过神,冷冷地回着话:“母后,儿臣一时失了神,望母后见谅。” 王氏轻轻地将青色的杯放入掌中,再轻轻地用杯盖抿去浮在水上的泡沫,动作无比优雅,那是在贵族之家中长期浸淫才有的气质,低着头的她问:“这几天怎么老是叫不到你?你是什么身份?自己记住,不要像个野丫头似的,让人笑话我教女无方。” “女儿怎么敢忘?母后大人天天耳提面命,明阳一定牢记在心。”明阳的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是吗?你若是真的记在心上,我也不用为你操心了。”喝了一口茶,王皇后始终没有看女儿一眼,“昨天听你的侍女说,一天都没见你的人影。你是到哪儿野去了?” “昨天吗?是孩儿贪玩,到了御花园去,有些累了,就在石椅上打了个小盹,没想到那些不懂事的下人打扰了您。”明阳低着头,看来万分恳切地说着。虽然只是谎话,声音却听不出半分心虚。 王氏皱了皱眉,“睡在石椅上?”她嫌恶地斥道,“堂堂一国的公主,竟然睡在花园里的石椅上?若是让人看到了,会怎么想?若是让下人看到了,更是不成体统!” 明阳的声音平板,“是,母后,儿臣下次会小心的,再也不会那样做了。”她的睫毛下,冰冷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脚下澄黄的地毯。 “好了,我累了,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先告退了吧。”王氏轻轻挥了一下手示意,也不看女儿一眼。 “是!”明阳起身,在母亲面前恭身行礼告退,静静地走向门口。未走到的时候,她停下了,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母亲。 为什么要看?在等些什么?明阳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等的是什么,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心情,困扰着她。 只是,她看啊看,一直看着母亲,等了许久,那人却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连一眼都没有。 深深地转过头,那一转头好像是用光了自己的心力一样。明阳的眸子更冷了。穿过大门,听着两侧的侍女齐声说着:“恭送大公主!”她挺起了胸膛,迎着阳光而去。 ——*♂♀*♂♀*♂♀*—— 槐花已经谢尽了,树萌比之初来的时候,密了许多,连那阳光也被阻在树叶的外面,几乎找不到能穿过层层叶子去亲近地面的缝隙。风儿一丝也无,只有一处一处的蝉鸣,让树林平生了几分躁热。 连粉蝶儿,也舞不动了。 小小的身影,蜷在树下,粉蓝色的粉蝶儿,连抬头也不愿,将一张小脸,深深地埋在膝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地被厌恶?为什么?本该是最爱的人之间,却从来没有所谓的亲密。就算在人前互相笑着,但他们都知道,笑容下的距离,是难以逾越的天地之宽。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生下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活?如果没人爱,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空气中有了一丝波动,让陷入自怨自艾的人忘了悲伤下去,小小粉蝶儿竖起了耳朵,捕捉那声响。 “姑娘?”有人轻轻地唤她…… ——*♂♀*♂♀*♂♀*—— 路过那片树林时,桓灏不自觉地看了那浓密的槐树荫一眼。 还记得,那只粉色的小蝶,栖在枝头的样子…… 初时,他真的以为是蝴蝶的魂魄化做了人形,降落在槐树上,要不是听到女子惊惶的呼救声,他可能仍停留在原处发愣地看着她。 没想到……他暗暗笑着……不是蝴蝶,却是一只有些吵闹又颇有点跋扈的金雀儿…… 为什么会记得她? 他回想被救下树的那个女子,若说容貌,她绝不是那种美丽到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孩,若说气质……他再次微笑,就算是对刚刚把她救下树的恩人,她的言谈之间还是有着一种骄惯的傲然之气。 大概是朝中哪位大臣家的独宠的女儿吧。这里是皇帝避暑的行宫,只有在夏天,朝中众臣随着帝王到这里时,才会有人出入。周围一带,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能进得来的地方。那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子。想想女孩那时穿的粉蓝色的衣裙,也没有一点可以识别的标识。平王朝中,皇家一般穿的是黄衣,而宫中的婕妤、侍女们,则又以所侍寝宫为别而穿着各色衣物,但每人都会佩戴同样的发簪和耳饰来统一识别身份。 至于各大臣家,一般以世家为别而穿衣着装,像他桓府,以象牙白色为惯常的衣色,除了上朝时所穿的朝服另有规定外,一般桓氏一族出外时,都穿象牙白色的衣服。只是,还不曾听说过哪家是以蓝色做为世袭的衣色的……桓灏想了半晌,终于放弃,除了那女孩身上佩戴的精致的首饰以及所穿衣物的材质明显提示他,那一定是个富裕之家的女儿,此外,他没有一点线索可以查明女孩的身份了。 他回过神来,暗自提醒自己,该是到宫里陪临王和怀王读书的时候了。 临王今年十一岁,而怀王则是十岁,临王明琦“聪明慧黠”,而怀王明珏则有些体弱多病,年纪虽小,已经常常缠绵于病榻。 想当初他被御驾亲点为皇子伴学时,父母异常高兴,连称这是皇室对桓家的信任和厚爱,更嘱咐他一定要小心服侍着两位皇子,不要辜负了皇帝的信任,然而……他微微冷笑……就算那被众臣赞为聪明无比的明琦,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蠢货一个。想他桓灏四岁便能熟读众家之著,六岁能写出让父亲称赞的妙文佳句,到了八岁时,更是满朝文武都称赞的奇才,若不是平朝历代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子二十四岁方可委以重任,以他的才智,怎可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区区的皇子伴读? 想到要陪那两个乳臭未干的皇子读书,桓灏不禁微微皱起了眉,明明对他而言,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烂熟于心的历代文典之作,还要让他一遍一遍地诵读,只为了让小皇子听懂,而每天又为何要给才不过十岁、十一岁的孩童行礼下拜?居庙堂之高而没有相应的才能,怎能让他甘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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