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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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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发现自己的声量过尖,回答的也太快之后,湘青连忙勉力自持道:“福婶,我现在全身汗淋淋的,”她的确全身都在冒冷汗,这点总算没有撒谎。“想回房去换套衣裳,再上床安歇,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谈,好吗?对了,刚刚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您如此慌张?” 福婶果如她所料,反而怕她操心的掩饰道:“没,没事,有个侍卫以为有外人闯进王府里来,起了骚动,后来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但刺客却误会她想暗示福婶什么,加强手劲,湘青顿觉颈上一阵冰痛,知道自己已挂了彩,这么一来,她心中的恐惧反而惭渐为怒火所取代。 “那你早点上床休息吧,我明儿个一大早,就叫小兰过来瞧瞧你。” “谢谢福婶,”湘青的口气已完全恢复平静,她恨这刺客的不知好歹,反而不再惧怕。“您也早点安歇。” 等灯火远去,足声惭消以后,湘青才冷冷的开口道:“你想恁地?如今福婶已走,我也没见着你的长相,无法出卖你,你还是快走吧。” 想不到他不但没有迅速离开,身子反而继续往湘青倚来,湘青既怒且惊,以为他还有其他的歹念,便再也不得生命的安危,曲起手肘来一撞,同时转过身来,不惜拚得一死。 谁知随着匕首落地的“哐啷”一声,他人也瘫倒了过去。 第三章 刺客被她藏在自己的房内已有一天一夜了,而他也一直都没有醒来,除了梦呓之外,湘青根本无法自他口中探问出任何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湘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儿得来那么大的力气,竟有办法把他那么大的个子拖到自己的床上。本来在女人之中,自己的个子也算不矮的了,但比起他来,仍好似只到他的肩头左右。 真是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自己怎么还会在这想些无关紧要的事呢?或许是因为思绪实在是太紊乱了,才会如此心慌意乱。 本来她应该在他晕过去以后,就开门大喊救命,让府里侍卫来把他抱了去的,但是就在她回过来,想采取行动时,却听到他喃喃低语,俯过身去一听,不禁踌躇起来,他竟喃着:“壮飞,壮飞,我对不起你。” 壮飞?是谭嗣同先生的号呵!这个人和谭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湘青壮起胆来往他身上一搜,竟让她找出一个小红绸包,上书“壮飞遗发”,还有一方血书。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湘青认得这首诗,这是谭先生被捕入狱后,用煤块在墙上所题的诗作之一;她捉起刺客的右手一看,发现食指尖果然刀痕犹新,这么说来,血书便是他写的啰。 这个发现立刻扭转了湘青原先所有的构想,硬撑着又抱又拉,间还贴在他耳边催促着、咒骂着,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就这样把他送上自己的床。 他的左胸胁下有个黑幽幽的伤口,显然是锐箭的杰作,另外肩上还有道不深不浅的刀伤,湘青咬紧牙关,用绣剪剪开了他的上衣,帮他拭净伤口。 他右肩上的伤口虽长,却没有伤及筋骨,只是一片血污,乍看时颇令人觉得心惊而已;比较严重的还是左胁的箭伤,后来湘青趁拂晓时分,在窗外长梯上找到硬被他拔掉的箭,看见那沾在箭头上的模糊血肉时,差点就干呕起来。 所幸以前外婆在世时,常为街坊包扎伤口,她在一旁帮衬惯了,还不至于见血就倒,但是像他伤得如此重,湘青也知道不能不延医救治啊。 俯在床边,频频以冷布巾敷他烫热额头的湘青,终于下定决心等天一亮,就要想办法找小兰出王府捉药去。 “喂,你醒一醒,喝点药。”湘青在刺客的耳边轻唤道。 可惜他毫无知觉,也毫无反应。 这可怎么是好?比起昨晚,他的体温更高了,皮肤几乎会烫人,今天一早,她以实在想出去透透气为由,征得福婶同意,在一名小厮的陪同下,与小兰乘马车出了王府;拜小兰好玩加上已许久未出外所赐,凑巧福婶又要她们买一些丸散膏丹回去,湘青才鬼使神差的得到了独自上同仁堂去抓药的机会。 同仁堂药师一听是和亲王府里的人,马上殷勤接待,就这样混杂在一堆药材中,湘青顺利抓到了她所需的药品,而小兰也乐得有湘青帮她办理这件繁琐的工作,更幸运的是,同仁堂里的药师根本视王府中人被刀剑砍伤为家常便饭,完全不疑有他,甚至还主动教了湘青许多疗伤之法。 一个多时辰回抵王府后,湘青立刻以疲累为由,回房将门挂上,随即用屋内简单的炉具,为床上的伤者煎起药来。 在已煎好药,也帮他把伤口都上过膏散,包扎妥当后,偏偏他依然昏迷不醒,教她该怎么喂他喝药呢? 湘青看着他的浓眉,悬鼻和坚毅的双唇,首度意识到他堪称相貌堂堂,英气逼人,即使在昏迷不醒的时候,仍有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如果这双眼睛就这样永远合闭,岂不是人间一大缺憾。湘青发现自己连想都不愿这么想。 她已经费了这么多的苦心,怎么甘心半途而废,再说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湘青自问光是他的“尸首”,自己就无力处理。 既然他不能死,自己就得想办法让他活过来。 湘青咬一咬牙,终于捧起药汁含入口中,再俯过身去,抛掉少女所有的矜持,开始一口一口将药哺入他的唇中。 他不知道自己已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这一觉好深好沉,身子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脑子一会儿清、一会儿沌,不过耳边仿佛一直都浮荡着一个温柔的声音,身旁也一直都好像有双柔软的手,如一阵微风,持续轻拂着。 而最令他感到心动的,还是停驻在他嘴上的唇瓣,如一朵花般缓缓落下,而他便像蜜蜂般贪婪的吸吮那花中甜蜜的汁液,再度缓缓睡去。 等到他睁开双眼,看到一帘如绿雾般的纱帐时,真不知自己是真的醒过来了,还是仍在梦中,甚至不太敢确定自己是还在红尘人世间或着已经沦为阴间游魂了。 他侧个身,这才发现有人正抚弄着他的左胁处,不禁出于本能的想推开他,无奈力不从心,还连带拉痛了右肩上的伤。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他定睛望去,赫然发现说话的是“她”,而不是“他”。 “你真的醒了,”那女子又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打从你热度降了之后,我就在等你醒来,本以为只要不再发热,你就无大碍了,想不到你还是让我足足等了三天三夜,真是急死了。”’ 这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浑身又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 “喂,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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