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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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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在乎我的出身来历……?” “什么出身来历?”海棠诚挚的说:“想当年成吉思可汗还是寡母相依为命的失父孤儿呢,你的言行举止、应对进退、个性脾气,都已在在显示出泱泱大风。对我来说,‘你’本身的一切,均堪与真儿匹配,这就已经够了,而且前晚真儿携你至可汗帐中,一聊便至深信,我还听说他昨天整天都在谈论你谈吐合宜,见解独到,思路清晰,甚至提供了他不少绝妙的建言。真儿后来也告诉我说,往后可汗或许还会因为有你这位参谋在身旁,而更加的倚重他,说他对你的印象好极了,直赞真儿眼光好,运气更好。” 能够亲眼看到原本只存在于历史中的英雄帝王,对仙龄来说,才是绝妙的经验,难言的兴奋呢;与他交谈后,更是能够深刻的体会到,忽必烈可汗何以能在史上建立不朽的赫赫威名。 “那是可汗宽厚,由得我大放厥词,而他给予我的包容,我想更是因为爱屋及乌,因为纳真的备受宠爱,所以恩泽广被,才让我也同时受惠的关系。” “总之有可汗的接纳,往后你再不必为出身这等小事挂怀,而且说到‘出身’嘛,”海棠突然异于寻常的沉吟了半晌。“仙龄。” “嗯?”感受到海棠表情的凝重,仙龄不禁也跟着认真起来。 “纳真一直是我的骄傲,往后,他更将成为你一生的倚赖,或许有件事,我应该让你知道,”说完又甩头,愈发坚定的说:“不,不是或许应该,而是本来就应该要让你知道,因为你毕竟是要与他相伴一生的女子。” “娘?”仙龄不解,不过这高台上只有她们未来的婆媳两人,要说什么体己话,倒不用担心被第三者听去。 海棠见她紧张的模样,反倒率先恢复一贯的慈蔼,微笑着说:“没什么啦,仙龄,娘只是想把老天赐予我赵儿的经过,说给你这媳妇儿听听而已,身为人妻者,总该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神奇人物吧。” “我不晓得您要告诉我什么,却可以感觉到这件事十分重要,您说吧,我在听呢。” “你精通蒙语,应该清楚纳真之意。” “当然清楚,他跤衣的大裆裤上,不也绣得分分明,是‘飞鹰’嘛,而他也的确是一只慑人的猛鹰。” “二十八年前,在我怀胎十月,产下一子时,千户正好征战在外,那是千户第一个儿子,在整个宗亲内排名十五,一落地,便成为人人口中的‘十五爷’。由于千户预定在半年以后返家,所以我也就没忙着为孩子取名,想等千户回来,再让他为儿子命名,平日只唤他小名:‘十五’、‘十五’。” 一开始听,仙龄便觉得有些怪异,为什么海棠夫人口口声声“孩子”、“儿子”,就不是她惯称的“真儿”? “我知道也客敦前些日子给你和纳真添了些麻烦,照理应该要受点惩罚,但这么多年来,纳真一直宽待弟弟,除了出于他本身的友爱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也客敦的母亲于我有永世难报的大恩。” 这也是首度听闻的事情,之前仙龄仅仅曾经从朵奔那里得知也客敦的母亲卧病在床,已长达五年,若非海棠夫人嘱人悉心照料,恐怕早几年就已经过世了。 她的病况一年严重过一年,连也客敦都已经把她抛在脑后,不理不睬,反倒是纳真和母亲始终不肯放弃,仍给予她最悉心的照顾;根据朵奔的描述来猜测,仙龄认为她所罹患的病,应该就是未来的人所俗称的“中风”。 “什么大恩?”她轻声问道。 仙龄以为自己问的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海棠却踌躇起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如果不好说,那就别说了,娘,我也不是非得知道不——” “不,”海棠握住她的手坚持道:“仙龄,你让我把这件事给说完。” “好吧。”仙龄感觉到海棠手掌的冰冷,赶紧反手握紧道:“您说,我听。” “也客敦的母亲在我生下儿子不到一个月后,也产下一子,别的妻妾等着看好戏,我们姊妹俩的感情却更加融洽,我产后身子颇虚,所幸也客敦母亲的奶水丰沛,因此她不时过来我的帐内,帮忙哺弃我的儿子,有一天晚上……”海棠深吸一口气,再往下说:“有一天晚上,她又照例前来,一边与我闲话家常,一边喂奶;突然,外头射进一支点燃了火的利箭,穿过帐皮,直接就……射中了我的儿子。” “娘!”虽然是身在烈阳之下,仙龄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 但海棠却仿佛置身在另一个时空中,继续叙述道:“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就在我那儿子烧成一团骇人的火球不见了,接下来我们在她怀中看到的,已经是个几乎同样大,却更健康、更漂亮、更神气,最重要的是毫发未损的男婴,记得我当时还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反倒是也客敦的母亲叫道:‘姊姊,上天庇佑,让咱们的小飞鹰浴火重生,幸得不死!”’ “我们蒙族妇女产儿于帐内,照礼俗规定是七日不准动,二十一日前,不准外人擅入。当时我那儿子已三个多月大,但因千户不在,我身子又弱,所以进来帐内看过孩子的人,总共还不到十名,而且幼婴容貌向来改变迅速,火灾前后,我那孩子容貌的差异,竟因而幸运的瞒过众人,二十八年来,我们始终没有捉到那次意外,疑是其他妻妾下手放火箭的元凶,但二十八年来,也客敦的母亲,也从来不曾对外提及有关神迹的一字半语。” “那个浴火重生的孩子,便是今日的纳真。”仙龄觉得自己混沌的思绪中,仿佛有着“什么”正急欲挣脱出来,却又无法真正的掌握住加以抽丝剥网,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始终深信不疑的,则是上天垂怜,及时恩赋,还给了我一个儿子,纵然形体不同,但灵魂却是同一个,他们,是同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真儿。” 海棠说完故事,吁出一口气,转头平静的看着仙龄问道:“如何?你不会反过来嫌弃真儿出身‘妖异’吧?” 仙龄不禁被她的幽默给逗笑开来,会不会……会不会方才那个故事,根本就是海棠为安抚她的心,因而体贴编造出来的呢? “娘,你们为他取名‘飞鹰’,就因为他是从天而降的孩子?” “不只是如此,还因为他当时手里紧扯着的一块象徵蓝天的布巾,和颈后发根下的——” “夫人!小姐!你们瞧,元帅回来了,一马当先呢!”小天兴奋的叫声,打断了海棠的话头。 但在仙龄立刻冲下高台,往显然已蝉联“好汉三赛”冠军的纳真奔去的瞬间,海棠的故事如同身外的一切一样,都已退到最微不足道的角落去了。 帐外月淡星稀,天色浓紫,是黎明未届,而黑夜渐褪的静谧时刻。 而帐内红烛昏晕.已将燃尽,充满一片引人遐思的旖旎气息,还间杂着啄吻的声音。 “唔……”仙龄蠕动着身子,缓缓醒转过来,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心情甜蜜、舒畅、轻松、整个人飘飘然的。 “对不起,吵醒你了?”说是这么说,但那低沉浑厚的嗓音中,可找不到一丝的歉意,只有高涨的渴望。 仙龄这才意识到压在身上的沉重与拂过胸前的酥麻。“纳真!” 他的手忙着爱抚她光滑的脊背,并继续往下探索,他的唇则留连在她高耸的胸脯间,舍不得离开,他的腿更是与她的交缠着,牢牢的把她扣在他的身子底下。 “你都没睡吗?”她的手指轻抚着他的头发,声如游丝的问道:“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竟然没醉。” “能让我醉的,只有你这缸烈酒,又香、又浓、又甜、又醇……”他说着、嗅上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想到昨夜的种种,再加上他现在故意的挑逗,仙龄便羞红了双颊,并闭上了眼睛,轻声的嗔了句:“讨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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