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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历庆元十三年。

  定远侯徐浩然谋逆事发,抄家灭门。

  两年后,定远侯冤案大白于天下,徐家平反,赐回府第家财。

  八年后。

  一条人影自楼中飞出,随着“砰”的一声,重重地落在街上,撞翻几个躲闪不及的路人。落地之人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半坐起身,一脸惶恐惊惧地回望自己摔出的酒楼二楼。那里一人执扇轻摇、一脸冰冷地看着他。

  锦衣玉冠,俊颜美容,只一身的冰寒让人不敢亲近。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堂兄,珂亲王韩瑾瑞,冷酷无情,任何惹到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家毁人亡。

  而今天,这个被侍卫一脚踹下“飞彩楼”的人,便是触到了珂亲王的逆鳞。

  韩瑾瑞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街上那个颤巍巍从地上站起身,一脸惶恐惊惧却仍向着飞彩楼走回来的人。不多时,楼梯处传来声响,很快地一个人在他身后不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狠狠头磕撞地求饶。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来人只是认罪求饶,多的一字也不敢说。

  “知道自己有罪,那你就去死吧。”清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出自面窗而立的韩瑾瑞,他拿着扇子的手朝窗外一指,“跳下去。”

  跪地磕头认罪的男子如惊弓之鸟般猛地抬头,原本白皙的额头上已青乌一片。他浑身颤抖,双手撑地,艰难地起身,从二楼另一扇敞开的窗子闭目跳了下去——

  一声清晰的“哢嚓”声传入众人的耳中,这是筋骨断裂的声响,让人感同身受地一哆嗦。坠楼之人一脸惨白,神情扭曲,却不敢发出一点儿痛吟。

  站在二楼窗口的韩瑾瑞发出一声无情的冷笑,语带可惜道:“竟然没死。”坠楼之人浑身一颤,只觉宛如身浸万年塞潭,死亡之气直袭而来。

  他很后悔,他后悔死了,他为什么那么嘴贱,如今后悔却已无济于事。

  韩瑾瑞一步一步悠哉地下楼,一步一步走出了飞彩楼,路过那扶着伤腿浑身冒冷汗的男子时连停都没停一下,带着身后的几名青衣侍卫就此扬长而去。

  很久之后,街上才慢慢响起轻轻的议论声——

  “那是谁啊?怎么惹到了这位活阎王?”

  “谁知道呢。”

  “我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嘴上没上闩,竟然说定远侯一家早就死绝了,空留一座府第不过浪费而已。”

  “真是找死!”无数人附和。

  十年前定远侯牵扯进谋逆事件,全家被灭。事发两年后,定远侯谋逆一案平反,赐还家财。可是,死去的人终归是死去了,偌大的定远侯府再也没有主人,这些年来就那么闲置着。

  定远侯府所在的位置极为不错,可惜定远侯已无后代,不过即使定远侯府荒芜多年,却不曾被皇家收回,另行赏赐他人。

  不是没有人有异议,也不是没有人觊觎那片地方。但无论是异议的人,还是觊觎的人,最后都悄无声息。定远侯府是珂亲王的逆鳞,任何人都不能碰触,否则后果惨烈。

  尤其不能说定远侯断子绝孙之类的话,否则就不是惨烈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而今天,有人偏偏不知死活地触到了活阎王的逆鳞,也是他自己找死。虽然最后伤重,至少没死,留了条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他简直应该立刻前去庙里谢谢佛祖保佑。

  不过,有不少人心里暗自揣测,随着离那件事的时间越来越久,可能珂亲王自己也明白定远侯府是真的不可能有幸存者,所以即使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也不像先前那些年非将人置之死地不可。

  显然,珂亲王和定远侯一家定是情谊深厚。

  离开了飞彩楼的韩瑾瑞,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一座府第之前,抬头看去,匾额之上那笔锋锐利的“定远侯府”四个字便映入眼帘。

  门第依旧,可是当年的人却早已经不在了……

  韩瑾瑞在门前默立了好一会儿,才收起了手中扇面,右手无意识地收紧,然后慢慢地、一步一顿地向前走去,慢慢地踏上了台阶,慢慢地走到了朱漆大门之前,最后犹如慢动作一般探手一点一点推开了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久无人居住而散发的阴寒之气。

  依旧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只是站在门口驻足远眺,并没有再进一步。当年繁华锦绣的定远侯府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有这一府的苍凉与凄清。

  或许,他不应该再执着了。徐家真的没有人了,十年了,再怎么样也该有消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那道驻立的颀长身影彷佛要化为一尊雕塑时,一道清冷中带着深深寥落的声音突地响起——

  “关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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