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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吃饭?”

  “好。”

  盛好饭,两人面对面坐着,语萱说:“试试看合不合口味?如果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会改进的。”

  他夹起一块鱼放进嘴里,满意……她的手艺不差,在普遍女人不下厨的现代,她相当难得。

  “谁教你做菜的?”

  “是……自学方案。”

  “做菜也有自学方案?”有没有十二年国教?学测统计?

  “我五岁就知道热水滚了才可以放面条,知道面和汤要分开煮,煮出来的味道才会好,那时候我还不会卤肉燥,但我知道面汤里面除了加蛋和青菜之外,还要洒上香油和胡椒粉才会香。”

  “五岁?说谎不是一种好品德。”他不习惯一面吃饭一面说话,不过他发现养成这个习惯并不困难。

  “谁说谎,我妈是开面店的,我就算偷看也看会了。十二岁时,我已经可以独立做出一桌菜,我跟妈建议改开自助餐馆,我可以帮忙,但妈不希望我走这一行。”

  “她希望你走哪一行?”

  “命好的那一行,光鲜亮丽的那一行,功成名就的那一行。”

  语萱很清楚,母亲从不期待自己反哺却期待她优秀杰出,是因为傲气,因为母亲想让父亲知道,就算没有赵常山,庄茵华照样可以将孩子养得不输人。

  “你父亲呢?”

  闵钧的问话像一根针,迅速爆掉她这颗气球。

  犹豫片刻后,她回答,“我没有爸爸。”

  “爸妈离婚了?”

  “不对。”

  “不对?”

  “年轻时候的妈妈很天真,以为爱情就是全世界,可是在很多男人眼里爱情只是某个有趣的游戏,可以作为休闲娱乐,却不是过日子的必备工具。然后我妈怀孕了,她以为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会因为我放弃原有的婚姻。”

  “他没放弃。”他说得笃定,不是疑问句。

  “对,他反过头来要求我妈放弃我,我妈说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她第一次检视自己的爱情,突然间觉得一厢情愿是很可怕的事。爱情,是她过度自信、过度自我膨胀的想像力。

  “我妈很骄傲,她带着我离开,独自把我扶养长大,她不断告诫我爱情的真面目和电视演的不一样,我必须当个听话的乖孩子,永远不沾染这个毛病。

  “我坏,我阳奉阴违,也许是渴望安全感,渴望身边有个男人像爸爸那样宠我,所以我国中就开始谈恋爱。”

  “陈立嘉?”

  “对,他给我买早餐,每天把脚踏车停在巷子口接我上下课,他很温柔,他对我很好,我认为妈妈遇见错误的男人,我不会这么倒楣……然后,你昨天看见了,姜是老的辣,我妈的话准确到让人憎恨。”

  他想说,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骄傲,不会有太多的女生为了让背叛者难看而嫁给一个陌生男子,但她脸庞的落寞阻止了他的发表欲。

  初恋失去得那样突然,肯定很难过吧,不哭、不闹不代表她的心和表情一样平静,她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女生啊。

  她深吸气,笑得很甜,故作姿态告诉他,“我没事,我很好。”

  她很美丽,一个漂亮女生压抑悲伤、故作坚强,又笑得一脸灿烂……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种女人,包括他。

  所以此刻,结婚契约已经被他揉成团、撕成碎片—— 在心里。

  “陆闵钧!”她咬牙,喊着他的名字。

  想朝他扑过来了吗?闵钧拭目以待。“我在。”

  “我绝不会离婚,虽然我们的婚姻不是以爱情做为起点,但我会尽最大的力气成为让你满意的妻子,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改,我会想尽办法符合你的标准。”

  她宣誓似地讲出这段话,不浪漫、不符合大男人对小娇妻的幻想。

  但……闵钧怦然心动,她的坚决、她的笃定,她眼底不容置喙的决心让他硬硬的心融化。

  她的口才不好,但她的态度诚挚,她说服了他,让他相信她会倾尽全力争取和他在一起。

  突然间,他被重视了,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强大、很厉害,他再不是那个处处受控於父母的乖乖牌,他是个男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维护自己的家、自己的女人。

  笑,不再是浅浅的、淡淡的,而是深深的、浓浓的。

  无法否认的开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用力点头,说:“好,我期待你的表现。”

  “我从来不让人失望的。”她斩钉截铁地挂保证。

  只有别人会让她失望,对吗?比方最要好的朋友、交往多年的男友,比方刚就任的……新婆婆?

  心头微扯,一点点不舍、一丝丝的怜惜,闵钧问:“不委屈吗?”

  “嗯?”她没听懂。

  “我母亲来过,不是?”

  语萱有点小埋怨,才刚把怒气排除呢,他又来重启记忆。不过她学会了,虽没有M&M,但她闭眼想像唇舌间的香甜,想像那个调戏似的亲吻。

  再度与他眼对眼同时,语萱笑了。“我要在此做一个重大宣布。”

  “宣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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