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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他是独生子,有什么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对突然加入的章云希,他实在喜欢不起来,更别说那个时候她长得像根牙签,痩小就算了,还丑得很碍眼。

  他总拿欺负她当做消遣,他对她言语苛薄、态度恶劣,他习惯以恐吓她当做一天的开始,修理完她,一天才算完整结束。

  他对她的坏,坏到罄竹难书,但小希是个怪物,就算老是被整,有什么事还是第一个找上他。

  可她不敢大声明说: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只会用食指在他的背上点点敲敲,他不理人、加快脚步,她迈起小短腿,不断在后面追。

  暴龙说:你不觉得她很可怜?

  对,她很可怜,但可怜的人不就是应该用来踩一脚、踢两下的吗?

  他不记得自己踩过她几脚、踢过她几百下,但踩完踢完,良心略略不安,所以他会用力转身、用力问:到底有什么事?

  然后她含着两泡眼泪,很可怜、很小声、很卑微地说:你可不可以帮我……于是,他帮她解决大小事,于是他成为她的急救包,于是她的感激如潮水般,让他觉得自己得意、骄傲、高高在上。

  直到很后来,他才发觉聪明的自己被她利用了,她利用他的同情心和罪恶感,替自己创造有利环境。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让她利用。

  为什么?因为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态,不愿意改变或破坏。

  她又戳他两下,他没理。

  睡着了吗?小希轻叹,转身背过阿叡。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球,望着桌上微弱的烛火,她其实想告诉他,今天的晚餐让她想起妈咪。

  她的妈咪是天生的公主,听说爷爷、奶奶是台湾纺织业的龙头老大,如果妈咪不要因为爱情和家人断绝关系,她会有很厉害的爷爷、奶奶和舅舅。

  她的妈咪很骄傲,从离开家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过,她尽最大的努力帮助爸爸走上政治这条路,妈咪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要向家人证明,当年我的眼光没有错。

  妈咪是何等骄傲,连碗都不会洗的娇娇公主,却为了丈夫孩子,努力学做菜、做家事,爸爸常常握住妈咪的手说:你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我却是你人生的失误。

  爸爸的口才真的超厉害,几句话就让妈咪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妈咪的能干大概是从基因里带来的。

  年轻时的爸爸虽然会念书却是个穷小子,娶妈咪时,身上唯一的不动产是部二手机车。

  念政治的爸爸在某立委的工作室上班,工作时间很长,妈咪白天一份工作、晚上到夜市摆摊,爸爸的死薪水只能支应家用,但妈咪却在短短三年之内,赚到他们的第一间公寓。

  有房就可以生孩子,这是妈咪的计划表。

  她出生后,为了亲自带小孩,妈咪辞去白天的工作,租下店面做生意,妈咪说:那段时间很辛苦,但是夫妻齐心,我们过得很幸福。

  妈咪做生意,也帮着爸爸拉人脉,她性格里的圆融热情,大概是遗传母亲,所以爸爸被立委老板看重,慢慢地成为党团里能说得上话的一分子。为了帮助爸爸,在难得的假日里,妈咪经常和同党人士的妻子聚会、拉关系,让人家丈夫在必要时,助爸爸一臂之力。

  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妈咪的店从一间到两间、三间,妈咪说:我也要让小希过公主般的生活。

  她以为自己会幸福的长大,没想到她的幸福只维持到十三岁就断掉。

  因为见异思迁的爸爸,因为江霞樱。

  想起他们,小希皱眉,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阿叡的脸越来越臭,这女人要搞到什么时候才肯睡?不知道明天要早朝吗?

  他耐心等着,等到桌上的蜡烛熄灭,等到月影西斜,等到他快失去耐心,她的呼吸才渐渐沉稳。

  终于睡了……松口气,阿叡闭上眼睛,跟着入睡。

  她不害怕,她是妈咪的女儿。

  站在家门前,她看看左右,这条巷子很长,她在左边发现妈咪的背影,妈咪走得并不快,她知道妈咪是在试图让自己冷静,她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时候一个左脚微跛、拿着手机的男子,一面讲话、一面快步横过巷子,因为他用力跑着,看起来脚跛得更厉害。他没发现她,快步地冲到对面的汽车里,飞快发动车子,车子用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倏地意识到什么,她迈开脚步,疯狂往前奔跑。

  尖叫声起,阿叡才刚入睡,就被小希吓醒。

  天光未明,他看见她疯了似的,两手在空中拚命挥舞,他拉住她的手,她的力气奇大无比,她在尖叫、她在哭号,她像快被大水淹没、不断挣扎。

  “小希,不怕,我在这里。”阿叡急喊。

  小希张开眼睛,迷茫地望着周遭,似醒未醒间,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柜。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安眠药。”她喃喃回答。

  她在吃安眠药?阿叡心头一揪,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小希,醒醒,这里没有安眠药。”

  这句话刺激了小希,她猛然坐起身,心急。“没有安眠药不行,我会活不下去。”

  她的反应让阿叡的心重重一跳,他下床,燃起烛火。

  昏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看见光……小希这才真正清醒。

  看着穿着古装的阿叡,看着古朴的桌椅房梁,她想起来了,他们不在家里、不在拍片现场,他们一起穿越到大盛王朝。

  呼……紧绷的肩膀垮下。

  “你怎么了?”阿叡凝声问,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她的常态、不是偶尔。

  “没事,只是作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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