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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然后呢?”

  “许历挨上一刀,我让手下将贼人给抓了,书信一封,由四儿护着许历连同害人的贼子一起送到侯爷踉前。”“侯爷不是远在江南任职吗?许历的伤要不要紧?他能撑得住迢迢长路?”听见她关心,他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对他挺上心。”“恩人嘛。”她对“仇人”都上心了,何况是恩人。

  “人己经送到,侯爷夜审贼人,几十个扳子打下去,贼人哪有不招的。这一招,立即招出吴氏,侯爷便派身边管事带信回侯府,过去几天,许历没回府,派出去的人也不见踪迹,吴氏早己惴惴不安,今天大管事带了侯爷的亲笔信回来,你说,吴氏能不气?”

  “方姨娘终于熬出头了。”她叹息。

  “她想出头,还得问问我肯不肯。”

  “你同她有仇?”

  “不,你和她有仇。”

  “我与她才见不到两次面,怎么就结仇了?”她一脸的“你胡说”。“钰荷身上的焚心散是她下的,她想报复吴氏。”“真的假的?”

  “许历亲口说的。”只不过当时许历正因伤口发烧昏迷,而他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滥发好心,替许历母子找借口。

  “明白了吧,他之所以收留你,帮助你,是因为他心中对你有愧,你别拿他当恩人了。”“哦。”她问声应下,这感觉有点糟,本以为自己是好心有好报,谁晓得……事实不讨喜。

  见她点头,他乐了,笑着续道:“不过方姨娘的事小,特侯爷职满回京,怕是还有更大的呢。”“什么更大的?”

  “侯爷在外头招了两个美妾,如今己经生下一儿一女。”天!一个方姨娘吴氏都忌讳至此,两个年轻美妾,那吴氏……

  简燈半瞧谨容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笑着调侃,“这下子你心里快活了吧?”

  她过瘾地晃两下脑袋,满脸的神清气爽,把碗里的肘子肉拨进嘴里,猬狼嚼上几口、咽下,说道:“消疼止痛,健胄整脾,延年益寿,你这方子下得好。”这是她笫一次真心夸奖他的医术,夸的却是这个,他好是无言,真想一把将她掐死。

  这顿饭,两人吃得痛快,_续续聊过不少话题,气氛原本很好,谁知简煜丰不识趣,挑起一个讨人厌的话题。

  他问:“嫁给许莘,你后悔过吗?”

  她这样算嫁吗?恐怕连他也不认为,否则吴氏一句何姨娘怎会将他惹恼。

  “我不是个自矜自贵的人,常常想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啊,不犯错的人生不叫做人生,没有遗憾的回忆不会隽永深刻,人的一辈子那样长,随着自己的性子做几件傻事又何妨?只是没想到,有的错一沾上了便无退路,有的遗憾落下,就是终生悔恨。”

  谨容自我调侃的嘲讽口吻招惹出他的心酸心怜。

  不过,她很快地调整态度,弯眉笑开,说:“不过这件事不能怪我。”

  怪她?有人想怪她吗,那未免太残忍。

  她知他不懂,补充道:“因为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桧,四面楚歌,引吭高唱,所有的村民亲戚全认定许莘是再好不过的良人,平白掉下来的肥肉哪能不吃上几口?于是我从善如流了,只是没想到……”

  她嫁给许莘竟然不是满心欢喜,喜得佳燏,而是因为“从善如流”?这说法立刻让简煜丰心情大好。

  他乐问:“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被藏在肥肉底下的老鼠夹子给夹肿了嘴巴。”话说完,这回她可真是放声大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淡淡的自嘲。

  他擞嘴,斜眉道:“你在暗指我是老鼠夹子?”“不是吗?”

  “不是,我没让许莘去使美男计。”如果要使美男计,他可以亲自出马。

  “如果不是你,他怎会知道桃花村里住着一个体质阴寒,血液很适合为你们那郡主仙女疗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你,他大概连七线蛊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如果不是你,郡主将在毒发的痛苦中度过生命最后一段,而我,光明前途,似锦未来在前头等着我,女神医三个字将称霸杏林,名留青史。”

  她刻意引出他的罪恶感,他和许莘不同,许莘那人不必引就罪恶感泛滥,不似他,心硬如钢。

  可她错了,简煜丰并非心硬如钢,他只是嘴硬如铁。

  他的确翻转了两个女子的命运,他的确对她深感抱歉,只是没有许莘那张善于认错的嘴。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说:“你想要称霸杏林,名垂青史吗?我帮你。”

  第十章 最和美的报复

  谨容发现眼睛恢复,是在天方亮起,窗外出现笫一声鸟啼时。

  她清楚看见纱幔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清楚看见楠木桌上的果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她缓缓吐气,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人总在失去后才晓得拥有的美好。

  起身下床,她走到妆台前,凝睇自己久违了的容颜。

  没错,她是对简煜丰说谎了,她的确留了后着,她身边确实有解药,而且在吴氏转身离开吟松届时,便立刻替自己点上。

  从此解药贴身收藏,没人知晓,她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何况她真的不认为需要对吴氏履行承诺,至于为何不对简煜丰明说……谨容朝着镜子吐吐舌头,脸上带出几分羞愧。

  没办法呀,有的人不需要旁人刺激就懂得忏悔及省……姑且不管是真及省,还是假罪恶,好歹脸上有表现,多少让人心平嘛,而有的人却非要拿把针,一天照三餐刺几回,才勉強能刺出几分同情心,简煜丰就属于后者。

  她的刺激有没有用?

  当然有,否则他怎会想尽办法替自己弄来冰粕膏和解药,只不过“拖那么多天”才上药,她眼睛痊愈的机率不到一半,而且至少需要半年以上方能见效。

  因此,现在,她必须继续装瞎。

  从旁边架子取来帕子,在水盆里打湿绞千,她一面檫拭一面审视自己的脸庞。

  她是惊讶的,照理说经过十二次的取血,七线蛊的余毒早该在体内深种,她应该有张病恹恹且略微发黑的脸,但是她的脸色不但白里透红,初时眼睛下方的黑青色也不见踪影。

  若只是身子胖些,她能够理解,这段日子简煜丰把好吃好喝的全堆到她面前,再加上每个时辰便出现一回的杨汤水水,如果是正常人,恐怕肥上的不只一小圈,但肥胖与脸色不相关联,难道……

  她想起什么似的,撩开衣袖细细看着自己的手臂,没有I她弯下腰,拉开裙角……也没有?

  没有想像中的黑青色,没有应该出现的肿胀,她按了按自己的指间,刺痛麻辣的感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己经肖失。

  是啊,她忘记了,这段曰子她到处玩到处筑,忙得忘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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