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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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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家里的情况好多了,十几年前比较辛苦,那时家里欠下庞大债务,爸妈带着我们回老家躲债,后来姊姊们陆续长大,开始能够工作赚钱才好一些,而前几年姊夫替家里还清债务,爸爸和妈妈又重操旧业开起制冰厂,再过几年,有存一些钱后,爸妈就打算退休了。” 重操旧业、制冰厂?熟悉的故事,这是熟悉的人事物,他的话像是把挫刀,一下一下戳上心脏。幼庭咬住下唇,强抑心中的波涛汹涌。 在半晌迟疑后,她凝心追问:“那你爸爸的名字是……” “卢俊明。” 瞬地,血液在血管中凝固,心失温,寒气从毛细孔渗了进去,一只莫名的大手狠狠撕开那块尚未结痴的伤疤,令她痛得叫喊不出。是他居然是那个卢家…… 幼庭还想再追问,刘若依却从楼上奔了下来。她跑到不舍前面,把他从沙发里拉起来,连让他跟她母亲道再见的时间都不给,匆匆忙忙地到了门外头。 “送你的礼物。”她拿出一个纸盒子,推到他面前。 “什么东西?”他想也不想,当着她的面打开。 她没回答,笑吟吟地看他。答案揭晓,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簿,而过去五年,每张照片里面都有一个“不舍”。 “我把最好的挡箭牌送给你,要是你再给我交了第十、第十一、第十二个女朋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会了,没有第十第十一第十二,我把剩下来的序位号码通通交给你。”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他应和着,眼睛却没离开照片,小小的依依、长大的依依,不管是哪个依依,都让他想要一看再看。“依依。”他突唤道。 “怎样?” “丑小鸭长大会变成什么?” “丑大鸭?”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创意不是在这种时候用的。“不对,会变成天鹅。你小时候长得很漂亮。” “所以现在我是?”他有胆就说变成丑大鸭试试。 “你是大天鹅。” 她骄傲撇嘴。果然,他没胆毁谤她的容貌。 “天鹅小姐请记住,要严防身边的癞虾膜,天鹅肉很贵的。” 她哈的一声笑。“放心,我比你洁身自爱得多。” 卢歙抓抓头,又不能答一句“那是年少无知”,只好笑着拉拉她的手。“要记得多喝茶。” “嗯。” 他又碰碰她颈子后头的眩,那是他对她的第一个认知--一个好命女孩。“记得,不可以把你的痣挖掉,我必须靠它找到你。” “我知道,它是你的北极星。” “不要改变你的心意,不要忘记我们的感情,不要抛弃我们的过去。”他很没有安全感似的,相同的话在过去几天里,不断反复说着。 是不是每个要离开家乡的人,都会变得傻傻的? 刘若依笑着握住他的手,郑重承诺,“我不会改变、不会遗忘、不会抛弃。不舍永远是依依最重要的人。” “我记住了。”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这两天我没办法和你联络,等到了学校、买好电脑、接好网路线后,一定马上寄信给你。” “好。” 她帮他把相簿收进背包里,陪他牵着脚踏车走了一段。夜灯在他们身后,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迭。 低着头,刘若依细数着两人的步伐,而卢歙拉起她的手,轻轻地哼起歌曲。 她没听过这首歌,而他的声音很低,令她听不见歌词,只隐约听出弦律。他的歌声很好听,就像他说话时,低低的、厚厚的,让听者感觉温馨。 在若干年后,有人问了刘若依,“你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她总是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舍离开依依的那个夜里。” 这段路刘若依送得很远,她一面走、三回想,如果一直走到地平线那端他们就不会分离,那她很乐意这么做。 直到卢歙不舍得,转过身要她听话,“快回去,我看着你走回巷子里。” 他的眼神专注而笃定,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二次,对她展现大男人主义。 “我再陪你走一段。”她说。 “不行,云很低,马上就要下雨了。”他坚持。 然后他调转车头,用动作表明,如果非要陪,就让他陪着她再走回她家。 刘若依抬头望向天边。他说得对,快下雨了,他骑回家还要半个小时。她只得放弃执拗,说:“好,我们同时向后转、同时向家门飞奔,我不淋湿自己,而你也不准淋湿。一、二、三,砰。” 像是鸣枪开跑般,他坐上脚踏车,飞快踩动轮子,而她转身、小跑步。 直到跑进巷子她才停下脚步,低下头,放任储备多日的泪水奔腾。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准备,谁知事到临头,心还是会痛,她以为不舍无数次的保证,已经给足自己安全感,没想他才一转身,害怕就攀上她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只是短暂分离,又不是就此分手,可恐慌在、惊惶在,畏惧、惶然样样不缺席,她压着胸口,仰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际,她的内心已经开始下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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