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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像战败的士兵,她垮下双肩、佝偻着背,缓缓走出勤政殿,像是有不知从哪里射来的暗器,让她痛进骨头里。

  痛……比生孩子还痛,从心脏中央发出的疼痛讯息穿进脊髓、散布到每寸末稍神经,天那样冷,她却觉得自己快要被火烧干,怎么会那么痛呢?怎么可以那么痛呢?不过是没了一个男人、丢了一段爱情,没什么大事啊……

  看见她的模样,风喻吓一大跳。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快快乐乐进去吗?他还等着她把王爷带出来,他也还没有见过王爷呢。

  她寸步难行,伸手向风喻求助,“扶我。”

  她站不住脚、撑不住身子,风喻飞快过来扶她,满肚子的疑问想问出口,却在发现她泪流满面时住了嘴。

  “我们走。”

  她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风喻身上,走一步、泪一串,可以给她温暖的男人,把温暖收回去了,没冀盼、没想望,身如背负千斤重锤,压得她无法呼吸。

  白痴!她不是早就知道他那个人很反复,为什么还要把爱情投注到他身上。智障!她不是早发觉他是放羊的孩子,怎么可以一心一意的信赖他?愚蠢!她不是早就猜出来,那迭画像是另有其人?

  都晓得他是千年狐狸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误以为,他为她,把假面具掀弃。

  替身吶……真好笑,她还以为自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卓绝女子,到头来,她不过是别人的影子。

  他与她在床上翻滚时,他想的是关倩,他对她说情话时,心里念的是关倩,他握紧她的手,许下诺言时,他所有的感情想给的是另一个女人。

  哈、哈、哈!

  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终于驾驭一个难以驾驭的男人,哪知原来……原来,她只在他眼里,从未进入过他的心。

  贺心秧,你是白痴,原来穿越时空、爱上老祖宗,和头手伸出窗外、抢越铁路平交道一样,不是疯狂,都是自找死路。

  她替自己找了死路,却连累无知的孩子,贺心秧……你真该死!

  雨势加大,豆大的雨滴从天空坠下,打痛了她,可她不低头躲避,反而仰起头,承接更多的痛楚。

  打醒她吧,什么遗憾、什么思念、什么风筝、什么爱情,全是假的!她爱上的,不过是一场谎言。

  推开风喻,她不走了,她仰起头在雨中转圈圈,让雨水冲刷掉泪痕,她不奢望它一并冲掉伤心欲绝,只盼着它洗净她满心满胸的思念。

  他看她的目光何其冷淡呵……是啊,谁有了主人还会要影子?替身在主角出现那刻本就该退位,何况,她贺心秧是何等骄傲的女子,怎能容许自己当替身?

  他不要她?很好啊,把话讲清楚,她也可以不要他的。

  她才不是那种死缠活缠、心计用尽把男人留下的女子,不管有没有男人,她都可以活得自在鲜明。

  她会赚钱,她不在乎名声,她有本事活得抬头挺胸,从来就不需要依傍男人!

  她旋转、她绕圈,听说东方有一种舞,透过不断地旋转,灵魂会更接近天神,那么她转、转、转……但愿灵魂能够狠狠地甩出去,她不想接近天神,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远远地,到各处报过讯的小四看见在雨中飞舞的贺心秧,满面不解地跑过来。

  “小姐。”风喻上前,拉住转个不停的贺心秧,满脸忧虑。

  她踉跄几下,冲着风喻大笑,问他,“你知不知道关倩是谁?”

  风喻满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啊?幸好,幸好被蒙在鼓里的,不是只有她一人,然而目光转开,她发现小四满面震惊,他知道?

  推开风喻,她脚步虚浮地冲向小四,扯住他的衣袖,贺心秧认真问:“告诉我,关倩是谁?”

  关倩?难道她和王爷一起回来,她回来干什么啊?难道她带给主子的伤害还不够。

  小四怔忡着,忧悒填满胸口,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回答,“她是主子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果然……喉间一阵腥咸,眼底出现片刻模糊,捂住嘴,贺心秧强撑着身子往前走。

  风喻狠狠瞪小四一眼,他知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啊。

  他不理会小四的怔忡,加快脚步向前想要扶住贺心秧,但她甩开他的手,赌着一口气,硬是自己一步一步走。

  身子彷佛千百斤重,两只脚却像踩着棉花似的,她痴痴迷迷、浑浑噩噩地一步迈过一步,不晓得走了几百年,她终于看见熟悉的屋子,屋子前面,紫屏和苓秋伸长了脖子在张望,看见她,两人扬起一片笑容。

  再吸口气,像是跑百米的最后冲刺,她跑进屋里。

  看见宫晴和慕容郬向自己迎上来,贺心秧拉着宫晴不停喘气,挤出一句,“晴,我丢脸丢大了。”

  宫晴见她脸色惨白如雪,冰透了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发生什么事?”

  “我弄错了,萧瑛喜欢的人从来不是我,是关倩。”

  话说完,她再镇压不住喉中腥味,噗!一口血喷了出来,点点滴滴的血珠子,在空中画出一幅妖娆的图案……

  挡不住了,挡不住铺天盖地的疼痛,挡不住伤心欲绝的哀恸……眼前一片看不见底的黑,引导着她向前坠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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