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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说吧,探出什么消息?”

  “那位五公子并不是武陵侯的儿子,而是姨娘与下人私通所生,为了颜面,也因为并无实证,于是武陵侯将信将疑、暂不追究,直到孩子长大,那容貌隐也隐不住,武陵侯悄悄地杀了那名下人,可终究是在心底落下疙瘩,于是动辄打骂五公子,将他养出一副明里狗仗人势、暗地偷鸡摸狗的性子。

  “此事发生后,他打断了五公子一双腿却不给医,毒哑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四处嚼舌根,然后把他赶出府,至于那名姨娘则被贬为府中的三等仆役。

  “如果我没猜错,不久武陵侯会上府衙向你道谢,你顺理成章替他除去一个不入眼的儿子,还替他赢得治家严谨的好名。”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宫晴一叹。

  “那姨娘做错事,不思己过反而处处纵容儿子,如今之事,也不能说无过。”

  “因果,孰是孰非都难说。”

  “真要说来,武陵侯也难辞其咎,倘若不是真心,何必把人给娶回府,说到底,还是我爹那番话真确,弱水三千,只饮一瓢,不该归属自己的,又何必强求?”

  “你也是弱水三千,只饮一瓢者?”她问他,只是玩笑,并没有想得太多,没想到竟然引出他一番郑重的回答。

  他说:“我是,于男女情爱,我从来不是贪求非分之人。晴,如果你愿意与我同悲同喜、同苦同乐,请待大业成,与我共效于飞。”

  凝睇着他认真的双目,一时间,她无法开口。

  一张、两张、三张……贺心秧一遍遍数着手中的银票。

  人生最快乐的事是什么,是数钱数到手软、睡觉睡到腿软、吃饭吃到全身软,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就像吞了吗啡,云里雾里,舒畅无比。

  看着贺心秧一脸满足的表情,萧瑛坐在她对面,笑得眉眼瞇瞇。

  这是崭新的经验,他从来没有因为某人的笑而心生快乐,便是关倩也没有。

  在他知道小喜的真实身分之前,她总是想尽办法让他快乐,为他唱歌、为他弹琴,

  为他揉开眉眼间的忧郁,她时刻讨好他,让他觉得身边因为有她,变得自在舒适。

  但这颗红苹果从来不曾,便是他诓骗她中毒,她也未曾因此对他百般讨好,甚至时常与他唱反调,刻意将他惹毛。

  但怪异地,他竟为这样一个“不舒心”的女子而开心快意。

  这段日子,他的确很开心,不只他,连皇帝也开心得无法言喻。

  萧栤喜欢听人奉承,他便让臣子安排微服出游,让萧栤亲耳听见百姓因他推展大臣所提的治国政策所引发的评论,一句句全是歌功颂德。

  萧栤龙心大悦,更积极地想当个好皇帝,反正不过是动动嘴皮,那群极力想在他面前表现的文臣,自然会去拼命。

  这点,是苹果教会他的。

  她说:“你希望皇帝照你说的去做吗?很简单,那就夸奖他,只要他做对了一点点,就大力夸奖、无所不用其极的夸奖,然后他就会越做越好。这跟驯兽和教孩子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做了,于是皇帝高兴异常,时不时拉着他的手说:“六弟,你真是朕的福星,你一到朕身边,朕做什么事儿都顺。”

  他惶恐道:“臣弟什么事都没做啊。”

  萧栤听完,哈哈大笑,捧着肥肚子说:“正是什么都没做,才更好。”

  他在皇帝眼中是没出息的笨蛋,萧瑛知道。

  武官那方面也进行顺利,他联合了几名武官,然后让他们去挖成王的墙角。

  为成为明君,当成王贪污赈灾粮米、欺凌百姓的证据被摊在案前时,萧栤震怒,大笔一挥,官降三品,夺世袭爵位,这样一来,风势助长、推波助澜,那些原本攀附在成王门下的武官松动。

  萧瑛逼得萧镇伸向武官的触手缩了回去,他很乐意逼他,最好是一逼二逼,一路把他逼入绝境。

  贺心秧又数一遍了,从萧瑛上门拜访、她想起某件事后,便拿出那迭银票,但当视线与银票上的数字接触那刻,她整个人就陷进去了。

  张扬、得意、自满、骄傲、贪婪……所有与女子温良恭俭扯不上关系的表情,一一浮上她的脸。

  可偏偏啊,他看在眼底,惬心惬意。

  再无须更多的言语来证明,自己对她有多么喜欢,他的眼神早已偷偷泄露心意。

  “你到底要数几遍才够?”被漠视太久的男人终于出声。

  彷佛才刚发现他在屋子里似的,贺心秧看着他,先是张口惊讶二十秒,然后挤眉弄眼、右手巴上自己的额头。

  笨哦,怎会忘记啦,她没事突然数起银票就是有原因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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