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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于是,当同样事件一再发生、当记者媒体找到自己,她只能端起无瑕的笑容对大家说:“对不起,我信任我的丈夫,我不对无稽之谈做回应。”

  如果不是他的老同学也是他目前的合作伙伴刘忆婷出现,李羽蓁会一路挺他,在没有多余的解释之下。

  因为多年的婚姻生活让她学会,不管做任何事,都不可以拿自己做为第一考量。

  比如,为了公公婆婆,她不能离婚,他们是很传统的老一辈,而且他们真心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她不愿意老人家伤心:为了穗青、穗勍,她也不能离婚,穗青依赖、崇拜爸爸,而穗勍是个男孩,到了青春期,父亲对于儿子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母亲。

  公公在两年前退休了,他正式把公司交给儿子(虽然很久以前他就只是个挂名董事长),公公带着婆婆定居英国,那里有他们的兄弟姐妹,到老了,聚在一起,有共同话题聊、有往事可以讲。

  因此每年暑假,殷政就让穗青、穗勍到英国陪爷爷奶奶,顺道磨磨他们的英语能力。

  事情在儿子女儿到英国后的第六个星期爆发,先是媒体刊登殷政和刘忆婷一起进入饭店的照片。

  如果只是照片,她大可以不理,反正捕风捉影的事够多了,尤其在殷政把公司变成台湾第一企业之后,他就成了媒体宠儿。既然过去的风风雨雨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就有本事把刘忆婷当成过眼云烟。

  只是……刘忆婷老对媒体放话,她详述两人的交往过程,每一段,都巨细靡遗。

  她没办法再把事情推到“信任”两个字上,更没办法看着丈夫,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尤其在刘忆婷约她谈判之后,她整个崩盘了。

  那天中午,刘忆婷找上门,她坐下便开门见山地公开她和殷政的交往过程,半点不隐瞒。

  刘忆婷说:“你知道殷政多痛恨你的做作?”

  做作?她隐瞒爱笑爱哭的真性情,努力当个配得上他的好妻子,换得的竟是做作?这句话,让她很想死。

  刘忆婷说:“他的工作那么忙,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烤烤小饼干,待在家里生小孩子的庸妇。”

  烤饼干……

  这事,若不是殷政告诉她,没有人会知道,所以他真的认为她是庸妇?所以他真的抱怨过,她无法在事业上帮助他?

  也是,她才高中毕业,而刘忆婷是南加州大学的企管硕士。

  刘忆婷说:“殷政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算他娶你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但承诺是他做出的,就会负责到底,但……你真要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不,那个时候他并非什么都不懂,他只是不认为爱情之于人生有多大意义。李羽蓁想这样反驳的,但刘忆婷的话,彻底打击了她,因为她没说错,殷政擅长负责任、他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她也生了个和殷政一模一样的孩子,怎会不懂?

  刘忆婷的话撕扯着她的神经,仿佛冰块封冻了血管里面的鲜红液体,不知哪里来的冷风,吹得她一身颤栗。

  是她错了吗?坐在化妆台前,李羽蓁再三检视自己的婚姻。

  她以为只要不吵架、只要平平顺顺,就是幸福婚姻,谁知道平顺婚姻禁不起一次次的波涛,幸福只是她自以为的假象。

  接下来呢?继续维持假象,即便她已经清楚,他能为她做的最大极限是“负责任”,而她对他而言只是个会烤饼干的庸妇?

  她不是骄傲的女生,她只是假装骄傲、假装高贵,可是当假装被血淋淋的剥除,她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稀少的骄傲被伤了,虽然只有稀少微薄,但伤了还是会痛、会想哭。

  十五年,从十八岁到三十三岁,她把人生最青春、最美好的日子拿来追求得不到的爱情,事到如今,失败已成事实,她是不是可以喊暂停?

  李羽蓁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到她觉得感觉酸痛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她离开椅子,从衣柜里找出行李箱,殷政明天要到英国出差,今晚……是他们可以谈谈的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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