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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不是我采的啦,是咱们的新房客江爷采的,他说一大早到外头溜达,看见有一大丛小白花,味道又香又甜,就采一些回来,我分成两盘,主子屋子跟江爷屋子各放一盘。”

  “咱们这附近有人栽植茉莉花吗?”

  “不知道耶,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我待会儿去问问江爷好了,看他在哪里采的,主子喜欢的话,我让哥哥天天去采一大盘。主子喜欢吗?”

  喜欢吗?答案无庸置疑,起初喜欢,是因为它象征了自己的母亲,后来喜欢,是因为在每个清醒的早晨里,它的香气和某个温暖的怀抱结合,之后喜欢,是因为它被封存在自己的记忆里,被归类于“亲人”那一栏。

  只……妈妈是亲人,海伦公子也是亲人吗?

  摇头后,犹豫须臾她又点头,是,他当然是亲人,他曾经是她的丈夫,是小悯货真价实的父亲,不是亲人是什么?

  虽然可能……他并不愿意承认。

  现在的他娶了金枝玉叶,当上驸马,荣华富贵的日子过得很舒畅吧?

  想起海伦公子,希帆忍不住苦笑。

  以为不会再伤、不会再痛,以为开朗的自己将会欢喜的向前走,不再频频回首,没想到已经五年了,想起他,心仍然在热火上煎熬。

  不是有人做过数据统计吗?

  失恋的时间是热恋的三倍,只要度过那一段期间,慧剑就会跳出来,斩断所有牵绊人的负面情绪。

  可是,四十六天VS.五年,时间已经够长、够久,她怎么会依然放不下,依然疼痛?

  子晨不明白主子怎会出现这样的沉重表情?主子一向开朗豁达的呀。

  她的悲伤让子晨忧心,回握希帆的手,她试着安慰,“主子,你不喜欢茉莉花的话,我马上拿出去,就算得罪江爷,我也要同他说以后别在外头带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东西回来。”

  希帆失笑,子晨弄错她的意思了。

  “不,我很喜欢、非常喜欢,它只是让我想起亲人,想起前尘往事,一起去问问吧,问问江爷在哪里看到茉莉花,可以的话,去买下来种在我们家院子里。”说着,她往前疾走两步。

  子晨一把从身后拉住她,笑着指指她的脚,说道:“主子,别心急,你没穿鞋耶……也没洗脸。”

  她没想到,不过是一盘小白花竟会让主子这般失态。

  是哦,她在想什么啊,不过是一盘小白花,难不成以为历史重现?海伦公子再度……不可能的,他有他的人生,那是一条永远无法与自己交集的线。

  见希帆不说话,子晨轻戳她的手臂提醒,“时间不早,主子该做早饭了。”

  “你来吧。”厨房的事她早已经放手给子晨,她勤快又认真,再加上几分天分,厨房的事交给子晨,她放心得很。

  “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你不舒服吗?”

  “主子忘记啦,咱们月租十两,可江爷指定主子亲手做三餐,每个月给咱们一百两。他是冲着主子的手艺住进来的。”

  是哦,她忘记了。“知道,我打理打理就下去。”

  “我来帮主子!”子晨甜甜笑起。

  希帆在早餐之前,把江伦给拦截下来,因为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江爷可以告诉我,茉莉花是在哪里采的吗?”

  希帆客客气气的请教,搬到江南多年,还没见过茉莉花,要不是早在梅花村见过,她会以为茉莉花是外来品种,在这个朝代尚未传入中土,可今晨她见到了,像碰见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所有的回忆在瞬间泛滥。

  “你不喜欢?”他似笑非笑的回问。

  他的表情带着讥讽,这样对待人其实并不好,但他没办法抑制自己的怒气,因为她认不出自己。

  是,这几年餐风宿露往来奔波,他晒出一身黑,他心急心焦,为了那个成日挂在心间的女人,夜不成眠,所以瘦成一把枯柴,婴儿肥那种歧视成年男子的形容词,已经无法套用在他身上,因此这两年他不必戴上人皮面具,就可以在市井江湖行走,不怕被人认出。

  但她不是别人,是与他同床共枕、房事激烈、想要一起做“最浪漫的事”的女人,别人有权认不出他,她不可以,他们的交情不一般,所以他同她赌气,所以他自报姓名——江伦。

  大赵国没有“海”这个姓氏,否则他会自称海伦公子,但江和海只差一点点,再怎么笨,她也该能够联想的呀,可是她并没有!;

  知道吗?子京经常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子晨更是落落大方地对他说:“如果不是确定主子是寡妇,我怀疑你是小悯的爹。”

  瞧,所有人都看出端倪的事,韩希帆硬是看不出半点不对劲,这是怎么搞的?

  那天,他说他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是镇北王府的世子爷。她的表情没有分毫改变,像是听见又像是没听见似的,她明明偷听过他和二哥的对话,明明知道他叫申璟然,是镇北王府的三少爷啊,可是她无感,这让他情何以堪?

  真的忘记他了吗?忘得那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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