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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应该是吧,他当得那么好,朝里大权一把抓,朝外百姓拥护爱戴,他当得成就非凡。

  “不,我痛恨当官。”他摇头,抓起她的手,纳入自己掌中。“那你又当大官?”

  “当官的原因有千百个,报答朝廷、造福百姓、亲人期盼,而不当官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奇问:“哪一个?”

  他挑眉。“我不喜欢。”

  “哪天你厌了、腻了,你会辞官,当个安稳的平民百姓?”

  “对,等我厌了腻了那天。知道吗?刚刚那个老人家让我想起我的父亲。”这是头一回,他对旁人提及自己的家庭,那是他不想说、不能说的秘密。

  “你的父亲?他不住在相爷府对不?我从没见过他。”她对上他的眼。

  他回视她,黑亮的眸子闪烁着幽光。“想听故事吗?”如果对象是她,他应该可以坦然的说出心里话。

  “想听。”她点头。

  “我爹爹是名农夫,他守着祖宗留下的几亩薄田,生活清贫,但他听信算命先生的话,认定我长大一定会当上宰相,干是想尽办法凑钱送我上学堂念书。

  念书的钱是怎么来的,我心知肚明,光为了父亲这份辛苦,我自然要念得比别人用心。

  “但这一来,家里更辛苦了,爹娘常常有一顿没一顿,衣服更是补了再补,不比路边乞丐好几分。

  “有天,爹爹到学堂找我,交给我一个包袱,要我好好念书、光耀门媚,就离开了。我打开包袱,看到那么多银子,整个人吓傻,想着爹爹发财了吗?

  哪来这样多的银子?但是隔没几天,邻居便又到学堂来找我,我才知道爹爹投河自尽了。”

  项暖儿忍不住惊愕,“为什么?你爹爹觉得辛苦了吗?可再苦,他都该守着,亲眼看你飞黄腾达啊。”

  他笑着摇头,眼神却很迷离。“新县令强娶我的母亲,官逼民、民却不能反,这气恨你懂吗?爹爹爱娘,他老说要替娘做上记号,下辈子认了娘,再与她结为夫妻,可娘走了,他觉得人生无望,卖掉田,把银子捎来给我,完成心事,便投河自尽。”

  项暖儿不禁想起香荷的话。这就是百姓痛恨爹爹的原因吗?

  “你娘还好吗?”

  “丧事过后,我灰心丧志,书是为爹爹念的,爹不在了,我干么还汲汲营营,后来,我想尽办法找到了娘亲,可你相不相信?穿金戴银的亲娘居然不肯认亲生儿子……强娶,真不知是谁强了谁。”他自嘲。

  “后来呢?”她握紧了他的手,给他温暖。

  上官天羽下意识的回握。“后来我带着爹爹留下来的银子,离开家乡,和一群准备进京赴考的学子同路。进京后,初试啼声,一呜惊人,我做的诗词传遍京城各处,多少名门闺秀上门攀交,我东挑西拣,挑到一位清丽佳人,数月相处,爱上她的善良单纯,但她爹娘知道我无心仕途之后,居然勿勿将她配予他人。

  “那时,我身上的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我一怒,报考科试,皇帝赏识,圣旨下,不过是个小小的状元郎,居然直登御书房,为了报复,我还亲自上门拜访,看着佳人爹娘后悔的表情,暗地得意。”

  从此,他便看不起女人、痛恨女人,女人在他眼里可有可无,他不让任何一个挂上心。

  可她……他偏头,注视她的眼睛。唉,偏偏让他遇上项暖儿,她挑战起他的专独,该再放任自己一次吗……不,他仍然相信自己的认知。

  “你说,那个算命的是不是很灵?”他转移话题,噢悔起自己竟告诉她这些。“也许在他嘴里,每个去算命的男人都会变成宰相。

  “那女人呢?”

  “皇后娘娘吧,谁知道。”

  “有道理,但不是每个女人到皇帝身边,都想当皇后娘娘。”他意有所指的扫了她一眼。

  她不答。

  他停下脚步,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指着前面染坊说:“到了。”

  倍大的院子里,长竹竿上晒满各色丝线,一束束在风里飞扬。

  几个女人里里外外忙着,头发包裹着蓝色帕子,几声交谈,笑声、论说声,谱出了热闹景象。

  那是娘吗?

  项暖儿看偏了头。从没见过这么快乐的娘,记忆中,娘总是愁眉深锁,抑郁不乐。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月要前系着一条深蓝围裙,手上的木棒看起来沉甸甸的,一面同人说话、一面搅动着桶里的染料,阳光照在脸上,看起来相当开朗。

  站在门口好半晌,项暖儿却一直没勇气往前走。

  “去啊,她在等你。”上宫天羽推推她。“她知道我要来?”

  几分心怯,她握住他的手,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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