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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如此一来,皇帝就算再不满,也不能否认齐穆韧品性高尚,一心为朝廷,不图私利。

  此事让齐穆韧得到四个好处。

  一:皇贵妃怀疑,齐穆韧与大皇子、二皇子离心,或许可以不必急着对付靖王府。

  二:既然作主此事的是皇帝,陆王及二皇子自然怪不到他头上。

  三:他在百姓面前博得好名声,冷面王爷竟有热心肠的一面。

  四:这是让齐穆笙最满意的一点,低价购粮、平价卖出,已经赚过一手,事后又平白无故得了陆王仓库里的米粮,让他赚了个钵满盆溢。

  最重要的是,这笔财富不能放入公中,因为这样:来,柳氏会知道,柳氏知道、皇太后很快就会知道,皇太后知道皇帝焉能不晓,于是它们被放到外公名下,成为兄弟俩的私房钱。

  想起那事儿,齐穆韧忍不住扬起眉头,一脸骄傲。

  阿观弄不明白,办法是她想出来的,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方张开口,声音还没出喉咙,他又抢快一步说话。

  “听穆笙说,你不大会烧窑。”

  对咩,以前她用的是电窑,插头一插,温度、时间调控得刚刚好,哪里像现在这么麻烦。

  “对,所以成品的失败率很高。”

  “要不要找两个这方面的专才来帮你?”

  “可以吗?好啊、好啊!”

  她有钱可以自己找的,但事实证明在这个时代要活得好,光有钱还不够,得有充分的在地知识及人脉,就像她耗了无数心血找来的陶土和木炭,怎么样就是不及“大姜”带来的。

  她还没乐完,就听见他缓声说道:“拿一篇文章来交换。”

  什么,还要她背《古文观止》!

  天呐,好不容易爸妈管不着了,为什么还要派齐穆韧来折磨她?几时她才能跟《古文观止》断孽缘?她对古文真的有阴影啊。

  “可不可以换个方式?妾身再回答王爷一个问题,爷给妾身两个烧窑师傅?”

  他抬眼,眯了眯,像是打量又像是考虑,阿观蔫着脸,像被秋霜打过似的,她把他这号表情解释成“想都别想”。

  夹一筷子苦瓜,心苫、舌也苦,她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真想再豪迈一次,“咱”地大声拍桌子对他说道:“妈的,有这么了不起吗?两个师傅,老娘不要了。”

  “有一个县村,地肥、水足,却年年无法生产出足够的粮食,你想是什么原因?”

  “吭?”

  她发傻半晌,才弄懂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哈!只要不写文章,什么都好说。

  阿观放下碗,认真想半天后问:“有没有贪官?有没有雨水过剩、年年成灾?农田水利做得如何?那里的村民善不善于农作?”

  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还真懂得农作,居然句句都问到点上。

  “没有贪官问题,农田水利做得不坏,村民百年来都以务农为生,至于雨水方面……那里还算风调雨顺,至少不比别的地方糟,可是地方官换过好几任,都没办法将年税给征齐,除非他打算把百姓活活饿死。”

  阿观很没家教地用筷子在桌面轻点,齐穆韧不催她,让她慢慢思量。

  起初他知道此事时,也不明原由,是亲身到了当地才找出问题症结,而她人就在餐桌旁,他不认为她能想出答案,这个问题,纯粹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夹一筷子青菜入口,他缓慢地将碗里的粥喝完。

  以为还要等上好一阵子,没想到她竟然抬头问:“百姓有足够的农耕工具吗?”

  他一怔愣,她居然猜出来了。

  齐穆韧是在发呆,她却错解他的表情,误以为他不屑自己的推理,连忙解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人类之所以为万物之灵,能够支配环境,是因为人类比其他动物更擅长利用工具。

  “当然也有其他动物懂得利用工具,比方海獭,它会用石头敲破蚌壳食其肉,猩猩会用树枝掏蚂蚁,夜鹭吃鱼不吃面饼,可它会待在池塘边,抢夺人们喂鱼的面饼,再以面饼诱鱼,待鱼游近,伸出长喙一把将鱼啄上岸。连动物都知道工具的重要,何况是农夫,如果他们只靠双手劳作,根本无法事半功倍……”

  听她说得急,他明白她误解了什么。

  “我并非指责你,事实上你是对的,百姓的确没有足够的工具。齐焱王朝不产铁,每年必须从燕国购进生铁,相对的,燕国土地贫瘠种不出作物,且兵弱无战马,唯有生铁是国内极为丰富的生产。

  “燕国担心卖出太多铁矿,我朝制成武器反攻打燕国、夺走矿山,因此每年只肯卖一定数量的铁矿,这些铁,朝廷得留下一半来制武器自保,剩下的一半,扣掉百姓生活所需,并不足以应付全国农事需要,因此农具在国内非常缺乏,而且价钱昂贵农夫根本买不起。说说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吗?我会一方面聘专家,在国内各处寻找有无铁矿。二方面,让朝廷拿出银子,先买制一批农具放在里正处,让农夫以一日十文或二十文的代价租用农具、操作农事。

  “待隔年,农具旧了,再以便宜价钱卖给农夫,而地方官府使用那些租金再制新农具,租给百姓。一年、两年过去……慢慢地,所有农民都会拥有自己的农具。

  “当然这个法子有点慢,不过有了农具、提高生产,朝廷可以征得更多的税,也就可以打造更多的农具,这对百姓、对朝廷都有好处。”

  她不确定这个办法好坏,她不过是联想到租书店的营运方式,想想也许可以试用在农具上。

  抬眉,一不小心,她看见他的笑脸。

  冷酷而严肃的脸庞瞬间软化了刚硬线条,一个稳稳妥妥、不带半点花俏的笑容让她看傻眼,那感觉是温暖?是窝心?是安全感?还是……

  阿观很清楚,他是很多女人的丈夫,他认为对感情负责的方式是把女人豢养起来,他不体贴、不善解人意、非常的自我中心,在这样的男人身上寻求安全感,是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但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看着他的笑,目不转睛。

  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大姜”成天把笑挂在脸上,她只觉得他别有所图、觉得他奸诈、他花痴,却不觉得安全窝心。

  为什么相同的笑,挂在相同的脸庞,却让她有了不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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