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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说得好,我的无知、跟你没啥关系,不过对于独居女子,收留来路不明的男人,是比较危险一些,不如……”

  郁乔微笑,把半截没说完的话收起来,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他自己想象。

  齐翔不无知,所以听出来另外半截,那半截叫做——顺我者留、逆我者走。

  钟裕桥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望向齐翔。看来小乔对于“物超所值”这种事,并没有那么在意。

  可是齐翔低着头,摆明不配合,他拿着筷子拨米粒,不为所动。

  凡是人就会讨厌这种“吊足胃口,又不把话说完”的事,郁乔皱眉,恼上齐翔的同时,也火大知情不报的大桥。不过现在生气摆一边,填饱肚子放中间,有没有听过吃饭皇帝大?

  见她不追问,钟裕桥心底有几分讶异。她不好奇?以前什么事她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啊,难道是多年修炼,已经修炼出圣人气质?

  郁乔知道他的怀疑,却不理他,再夹一筷子豆苗放进碗里。

  一筷子豆苗约十来根,别人是一口一把,她是一口一根,像小鸟啄米,表情明明写着“很好吃”,可是动作却显现出“很忍耐”,这是怎么回事?

  钟裕桥皱眉头,试一筷子豆苗。很好吃啊,她干嘛吃得这么痛苦?

  不信邪,他舀一汤匙炒牛肉放到她的盘子里,她更过分了,一条三公分的牛肉条,她居然分三口才吃掉,细嚼慢咽也没这么夸张。

  齐翔看不过去,虽然不干他的事,他还是用汤匙舀了麻婆豆腐放到她碗里。她看一眼堆积如山的盘子,叹气,然后埋头苦干,可是把所有的菜试过一轮后,她还是喜欢一根一根啃豆苗。

  “你干嘛吃那么慢?”齐翔问。

  她头也不抬地说:“我是易胖体质。”

  易个鬼,她明明瘦得像纸片人,齐翔用力瞪她两眼。

  齐翔看到她的慢,钟裕桥却看到她的重复性。他问:“小乔,你记不记得,我常说你吃东西很怪癖?”

  她一笑,抬起头回答,“对啊。”

  “你只要吃到顺口的食物,就要连续吃很多次,我都快腻死了,你还不肯放弃。我问你为什么,你说:“我要记住它的味道。””

  那口气,说得好像她的记忆力很差似的,偏偏她每次赢都是赢在背科。

  “吃一次就可以记住了,干嘛吃很多次,难道你长着猪脑袋?”齐翔嗤笑一声。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有点不爽,因为大桥太懂她,而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今天才算正式认识啊,照理说,见面一次就登堂入室,他已经是超进度,不过,他的胸口依然不舒服。

  “以前小乔喜欢学校旁边卖的葱油饼,每天下课都跑去买,如果身上没多带钱,还宁可饿肚子、熬着不吃中餐,也要把钱省下来买葱油饼。”钟裕桥最喜欢说“以前”,有两人共同回忆的桥段。

  “为什么?真那么好吃?”齐翔问。如果她喜欢,他也会做葱油饼。

  她停下筷子,认真思考,齐翔发现,她认真想某些事的时候,会下意识把头偏到右边。很好,他多认识她一点点。

  “我习惯借着某种味道来记住某个人,因为我会担心,我在乎的那些人从记忆里彻底消失,如果连我都记不住他们,那么他们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她没说破,但钟裕桥和齐翔都大概猜出她拼命想记住的人是谁了。

  “所以呢,葱油饼、炒豆苗是谁的味道?”钟裕桥进一步确认。

  她微微一笑,回答,“它们是我妈妈的味道。”

  齐翔鼻子一酸,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盛碗汤放到她手边,口气带着恐吓,“全部吃完,不然以后都不做菜给你吃。”

  她听出他的意思了。“以后都不做菜给你吃”,代表他不只想住一天,而要住很多天,要累积很多很多个、可以称为“以后”的明天。

  她不知道收留大桥和齐翔是正确或者错误,但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吃一顿不寂寞的晚餐。

  晚饭结束,她把脚盘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盯着陌生的电视剧。她不看电视的,但以往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听着剧中人物的对谈,听着热热闹闹的笑声,她用电视来自我欺骗,这个家并不寂寞。

  下午睡太久,晚上她反而没了睡意。郁乔把下巴搁在抱枕上,听着齐翔和大桥在厨房里交谈的声音,不自觉地扬起几分笑意。这个家,终于不是只有郁乔和郁副理。

  他们洗好碗,把泡好的咖啡端到桌上,钟裕桥说:“是你很喜欢的卡布其诺。”

  她看一眼咖啡,摇头。“我已经很久不碰咖啡了。”

  “为什么?”

  “它会让我心悸、失眠,而定时定量的睡眠对我很重要。”更重要的是她压力过大、胃很糟,医生已经恐吓过她,不能喝任何刺激性饮料。

  “怕什么,你不是已经跟前老板分道扬镳?明天你睡到下午,都没人敢多说半句话。”

  他把咖啡端到她手边,闻到久违的咖啡香,她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你哪有钱买咖啡?”她突然想起,大桥连公交车费都付不出来,而齐翔更别说了,有钱他干嘛不去住旅馆?

  她一问,大桥脸红,和齐翔交换了一眼,郁乔顺着他的视线盯向齐翔。

  如果两个男人都没有钱,那晚餐从哪里来的?她可不记得自己的冰箱里有那些食材,而且现在的超市没有过去的人情味,可以让左右邻居月结。

  她想起挂在门把上的皮包,捎着一抹讽笑,对齐翔说:“原来你不是经济犯、枪击犯、性侵犯,而是小偷?”

  “我不是!”齐翔急急反驳,但三秒钟后、他叹口气,明白狡辩没有意义,“我确实是从你的皮夹里抽出了三千块,但是大桥说他会把钱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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