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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处处有情郎,算不算?爱情发生时,就像拉肚子,止也止不住,算不算?爱情刚开始的症状像上瘾中毒,之后变得愚蠢、失去理智,最后拔刀相向,弄得惊天动地、鲜血淋漓,算不算?爷,既然爱情是种不确定因素远远大于确定,痛苦大于快乐的事,我何必要为它失去理智,为它拔刀,为它鲜血淋漓?”

  定睛凝视着她片刻,侯一灿叹息道:“怎么办?我好像传达太多错误的观念给你了?”

  “没关系,爷负责就好。”

  “怎么负责?”

  “爷有一口吃的,别忘了我,有好玩的,别忘记我,我可是天底下最棒的小跟班,不输安溪哥。”

  侯一灿忍不住轻笑,这是自然的啊,他从没忘记过她,他是个长情、念旧的男人,而且,他依旧喜欢被她依赖。

  “你比安溪更棒!”

  接下来,她果真陪他逛青楼,找许多漂亮妓子谈唱逗乐,嘴里学他说着调戏的话,笑笑闹闹,玩一场几个时辰就结束的爱情。

  她陪他策马狂奔,迎着长风猎猎喊出心中不顺。

  她陪他上山下海,陪他说着无聊的废话,他笑、她乐,他愁、她忧。

  他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抱在怀中,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的人只消一步,就能走进他的心底深处,而她,再努力、再拚命,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跑到他身边,当个好朋友。

  幸好,她的世界里只要有他的背影,她就可以活得畅意。

  十月,镇国公府世子侯一钧迎娶叶大将军嫡女叶梓亮。

  十里红妆,叶大将军几乎把家当全抬进镇国公府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热闹非凡,听说新娘已经进了镇国公府,还有嫁妆未出将军府。

  叶梓亮由四个哥哥送嫁,徐宥菲以婢女身分陪嫁。

  国公府喜宴,两个皇子都到场庆贺,侯一灿却在宴会中途离席,一匹黑马,趁着夜色出城,敲开关家庄子的大门。

  他的脸很臭,满脸满眼的忧郁。

  关宥慈扬眉,转身喊一嗓子,“双玉、双碧抄家伙!有人欺负咱们爷,砍人去!”

  这一嗓子喊得满脸愁苦的侯一灿噗哧一声,笑了。“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耍痞时有多讨人厌了。”

  望着他的笑,她也跟着微微一笑,“爷笑起来倾国倾城,孟姜女的眼泪都要甘拜下风。”

  他掐掐她的脸。“行啦,你还是皱紧眉脸当你的小老头子比较顺眼。”

  关宥慈回道:“当奴婢还真困难,闷了、嫌绷,笑了、嫌痞,真不知是主子难缠,还是奴婢长得不够好看。”

  侯一灿很清楚,她在逗他,她看不得自己心苦。

  坏坏地,他把一坛陈年老酒往她怀里一塞,她连忙用双手捧好,天,真重!

  她终于如他的愿,皱起眉头扮老头。

  关宥慈抱着老酒走到园子里,往石桌上摆去。

  侯一灿勾住她的肩,说道:“宥慈,陪我喝酒。”

  “好啊!”她进屋取来杯子,打开酒坛。“爷,咱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今晚,爷不孤单。”

  这话,红了他的眼。

  他以为只要找到亮亮,就可以终结孤单,没想到他找到了,却依旧孤单。

  仰头喝掉杯中美酒,侯一灿眯起桃花眼,笑道:“宥慈,等你长大,嫁给爷吧,敢不敢?”

  关宥慈点点头,“爷敢娶,我便敢嫁。”

  “如果是妾,也敢嫁?”

  “没有什么不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是爷说的,好端端的为啥要做妾,难道是为了郎有情、妹有意,不离不弃、一世深情?难道是为着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生生世世牵绊不息?骗鬼呢,做人小妾,不过是为了富贵锦衣、珍馔美食,奔个好前程罢了,是男人蠢,蠢得在小妾身上寻找一生一世。我不信聪明的爷会让自己变蠢。”

  侯一灿大笑不止,问道:“说说,我还讲过多少胡话?”

  “什么胡话?明明是箴言,我一字一句皆奉为圭臬。”

  “我何其有幸,教了个好学生。”

  “爷一向幸运。”

  “脸皮越来越厚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爷的皮厚,我的皮怎敢薄了。”

  “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真的跟了我,好不?”

  关宥慈没把他的话当真,画饼不能充肌,水中泡影不能串成项链,今晚的一切,源头是悲哀,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可以把悲伤酿成幸福,她就没有这种本事。

  这天晚上侯一灿醉了,却不愿意回到屋子里歇下,硬是拖着她上屋顶看月亮。

  他说:“我看开了,也许亮亮和我是七世夫妻,得耐心等待七世的错身而过,才能等到完美结局。”

  还要再等上七世?这哪里是看开,根本是看不开,但是她没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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