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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不等他回答,杜绢迳自往下说:“仙女Echo惹火天后,她罚Echo再也不能说话,只能重复别人说过的话。有一天,她爱上美少年Narcissus,可是她不能对他说情话,只能躲在一旁重复Narcissus的话。

  “Narcissus以为声音来自水中的倒影,渐渐地,他爱上水中的自己,他碰触不著爱人、日渐憔悴,被众神变成对影自怜的水仙。而Echo让悲伤侵蚀身体,变成了回音。”故事说完了,她抬头看向蒋昊。

  “你想表达什么?”

  她擦掉颊边泪水,抬高下巴,假装泪水出现是因为眼睛太累,而不是心已倦。“我不当Narcissus,不顾影自怜,不爱上虚幻的空影,我不要让自己变成水仙……”

  凄然消失,坚韧浮现,她紧咬住唇办,用痛觉提醒自己错得多么荒谬。

  “然後呢?”蒋昊不理解她的改变,今夜的杜绢,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

  “我会彻底忘记你,我会把你从我的世界除名,万一哪天我再出现,只有一个原因——我要报复!”

  “报复?”他失笑。“你要报复我什么?”让她失去处女膜吗?

  她摇头,嘴角挂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报复你让我变成杀人凶手。”

  丢下话,她抬头挺胸,走出他的家、他的门。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滂沱大雨,她走入雨中、全身湿透,在这场爱情中,她无法全身而退。

  她不哭,她要活下去,就算变成杀人凶手,也要活著。她要活著受惩罚,活著让罪恶感折磨她,她要活在没有爱情的世界,活在痛苦深渊。

  活著吧,背负起弑母弑子的罪恶,走过长长的一辈子……

  她好痛,痛得张口却无法呼救,她的每寸神经都在燃烧。

  杜绢记得那天的雨水好大,视线在雨水中模糊了焦点,她跌跌撞撞闯入一间灯光昏暗的妇产科,抓著老医师的手哭号著,“救救我,我完蛋了,请你救救我……”

  她躺上冰冷的手术枱,心里想的不是腹中那条小生命,她想的是母亲的怨怼,想她的冷笑。

  总有一天,你会後悔,总有一天,你会尝遍我尝过的苦头,总有一天啊,你会了解,死了比活著轻松。

  她终於尝到了,她宁愿死,也不愿背负这样重大的痛苦,一条生命,她作主他来,却又作主他走,她狠毒恶劣,她是全世界最坏的女人。

  手术结束,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她抓住医师的白袍问:“为什么孩子不哭?”

  医师苦笑说:“他还来不及学会哭。”  

  是还来不及啊,来不及学会哭、来不及学会埋怨、来不及把这个坏妈妈的脸记牢,就死了?

  她多狠心啊……难怪妈妈说,她为什么不要一生下来就死掉,为什么不?

  松开,卡片从杜绢手里落下。

  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蜂拥而来,淹没了、窒息了她,她失去作用的泪腺重启,湿咸漫过她每寸知觉。

  她是凶手,十恶不赦的凶手,她捏死两条命,她会遭到报应,一定会……

  千斤重鎚一下下打在她胸口,她的心脏哀号著、她的每个细胞恳求著。

  为什么不死呢?死了就好啦,她死,换两条生命活下,她不存在,换妈妈快活一生,为什么她不死啊……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站在陌生的房间里面。

  这里是哪里?很久很久,她才想起来。

  哦,对了,她结婚了,她离那个杀人的夜晚很远,她考上大学、她工作,她是个称职的秘书,然後她结……婚……

  天……绕过地球一圈,她还是嫁给蒋昊?

  颓然坐倒在地板上,她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为何苦苦纠缠?蒙住脸,泪水自她指缝间婉蜒……

  第九章

  蒋昊在开会中就心神不宁,隐隐约约,似乎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打个电话回去好了,问问杜绢在做什么。

  最近他们的互动越来越好,像对真正的老夫老妻。

  他很忙、她也忙,两个人连忙碌都配合相当,晚上他们吃过饭,他帮她洗碗,她整理厨房,做完家事、洗好澡,他们一起进书房,他工作、她翻译。

  然後,十二点,两个人有志一同,不必谁去约谁,他们一起关掉电脑、一起上床。

  他们之间的默契,比任何夫妻都好。

  他喜欢在睡前听她说故事,一个个花草树木的故事建构起他们之间的爱情。

  爱情……对,他现在很确定了,这是爱情。

  只有爱情才会让他在短短的时间里不见面,便对她产生浓浓的思念;只有爱情才会让他想起她时,连齿颊间都香甜;只有爱情,他才会在脑袋里划上八字都没一撇的未来。

  爱情啊,他很高兴,他和她的爱情开启,正式上路,他很高兴,不属於他的那段恋情终於过去,他有能力爱另一个可爱的女人。

  他和杜绢的未来,他来挂保证,只有幸福没有阴霾。老话,他对自己总是充满信心。

  终於会议开完,他拿起手机,想要打回家,问问她翻译的进度,问她晚上要不要跟他回家,妈妈做了牛腩火锅,再问问她,今天……她想不想他……

  这些话很恶,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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