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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要不是公主在里面问:“霜降,是谁啊!二皇兄吗?”然后脚步随着问句出现,她绝对会当着将军的面把门重重关上,回道:“没人,是鬼!”

  但是公主来了,她来不及说谎。

  仗着身高优势,程曦骅的视线从霜降头上滑过,落在弯弯身上。

  再见到他,弯弯以为自己可以把情绪遮掩得很好,可以像对待一般病人那样为他治病,假装他对自己没那么重要,可是……功夫不到家,她装不出漠然。

  他认真的凝视着她,目光仔仔细细在她脸上来回,两年了,她比记忆中更美丽,可是瘦了好多,瘦得让他心疼。

  柏容没给她饭吃吗?为什么她没长大,反而缩小一圈?

  心里酸酸的,柏容的话在他心底绕,原来这两年,她是这样过的啊,不苦吗?不难受吗?不埋怨吗?深深的歉意在心底发酵。

  弯弯没说话,程曦骅先开口了——

  “都已经到穆尔席村、已经看到我,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不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们已经定下终身?为什么要转身默默走掉,假装我们只是朋友?”

  这是指责吗?并不是,他的眼里有心疼、有不舍,有很多会让人落泪的东西,独独没有指责。

  所以他想起来了?

  弯弯不愿意幻想,就算他想起来了又怎样?婉婉确实存在,他的儿子也存在,就算恢复记忆,他们也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扎根。

  她自私?她偏狭?没错,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对感情有洁癖,对男人要求专一,对于爱情,她要,就要最好,否则宁可舍弃。因为理智向她分析,日后的憎恨怨慰比在现在断线更伤人,她不要把曾经美好的感情化为面目可僧。

  摇头,她回道:“如果我留下,可以改变什么?”她实事求是,感情这种事,她不愿意模糊。

  他不理会睁大双眼、瞪得两颗眼珠子快要冒出火花的霜降,推开她,径自走进屋里,把手中的酒坛放在桌上,再两步,走到弯弯面前。

  “如果你留下,可以唤醒我的记忆,可以让我知道,这两年来,我究竟错过了什么,可以让我清楚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没有中断过,你始终如一,你一直一直在等着我回去向皇上提亲。”

  “那又如何?”眼前的他,已经失去提亲资格。

  “那我就可以回来。”

  他说得很笃定,笃定到让人想要往他嘴皮子一掌打下去,他要回来就回来,她非要让他回来吗?

  她寒声怒问:“你就算准我会接受你的妻子、儿子?”

  “我没要你接受他们。”

  没要她接受?那他把婉婉和儿子放在什么地方,过期的提货券?用完就丢的车票?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要丢,他想用另一种方式让他们母子存在,然后要求她接纳这样的情况?

  他如果敢这么说,她对他的人格信任将会大打折扣。

  “意思是你要把他们当成外室,在外面好生养着?”弯弯扬高音调,女人不该为难女人,她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幸福架设在别人的痛苦上。

  “他们不会是我的外室,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什么人。”

  一个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弯弯有三秒钟定身、发呆,然后喃喃自问:“怎么可能不是?”

  “那年我从山上跌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活下去,弯弯在等着我上门提亲,因此我抓住任何可以减缓坠势的东西,野草、树枝、藤蔓……我的双手被割得鲜血淋淋,全身上下痛到不行,但是我不放弃。

  “然后一阵剧痛,我失去知觉,迷迷糊糊间,我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于是我有了短暂的清醒,脱去战甲,我想拔下肩上的箭,你给的丹药却滚了出来,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把它吞下,于是我用口水和着,硬吞进去。弯弯,是你救了我一命。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感觉有人在喂我喝水,但我还是昏昏沉沉、醒醒睡睡,直到恢复些许意识的时候,赵婉婉就在我身边,我问她她是谁,也问她我是谁,当时她怎么回答的我记不得了,因为下一刻我又昏睡过去。她大概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我失忆了。”

  “后来呢?”弯弯追问。

  “第三次清醒,我发觉自己躺在洞穴里,她说我一直在发热,给我喝了鱼汤,然后我又问她同样的问题。她显得很悲伤,因为我忘记她,心底难受,之后她告诉我一个故事。

  “她说她是农家女,我虽然是贵家公子,但母亲早逝,又不得父亲疼爱,继母三番两次想害死我,在那个家,我过得很艰苦,于是我与她惺惺相惜。但大户人家为着名声着想,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于是我们约定好私奔,没想到,我家里派来大批府卫,要将我们抓回去。

  倘若那些人只是想抓我们回去就罢,但他们暗地里奉了继母之命,要取我的性命,于是我们双双坠崖,掉下来时,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所以她没事,我却伤痕累累。”

  “谎话,她是编故事高手!”弯弯指控。

  “不是谎话,她也不是编故事高手,确实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叫做李民汉,只不过男人被抓回去了,而她上门苦苦哀求再见那男子一面,那男子却亲口告诉她,他将要成亲。”

  李民汉?而赵婉婉叫他阿汉……她顿时恍然大悟。“所以她帮你取了名字,让你成为李民汉的替身?”

  程曦骅点点头。“当我身上的伤好一点之后,我们便离开,在穆尔席村落脚,我养伤,她织布,等我身了恢复以后,我开始上山打猎为生,而正在孕期的她,等着孩子呱呱坠地。”

  弯弯听懂了,赵婉婉是个可怜女人,虽然利用失忆男子有点过分,但情有可原。“就算她曾经对你说谎,但他们终究是你的妻儿,你不可以因为她的谎话……”

  “她不是我的妻子!”

  他说得斩钉截铁,让她一时无话可应。

  见她沉默,程曦骅续道:“我养好伤后,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算一算,在崖下相遇时,她早就怀上孩子。”

  “所以那孩子是李民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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