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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主、主子,这事——”

  见贴身太监迟疑,他怒吼,“还不快去办则”主子,奴才知道您心急,可如此大张旗鼓的找初日,若是让皇上或其他人知道,恐怕……“虽然他也心急,但他可不能跟着主子乱了。

  “我知道,但小爱如今恐怕有危险,我必须赶快找到人。”

  吴瑾也不是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叹了一声,连忙照办。

  不一会,皇太孙宫变得灯火通明,所有人全睡眼惺松的聚集在殿外。

  但人人都摇头表示没见过初日,不知他去了哪。

  内心的恐惧越来越盛,朱瞻基握紧拳头一言不发。

  果然,带走小爱的人也很熟悉宫廷,知道要避人耳目。

  他完全不敢想象她现在怎么了,从小到大,他不曾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即使是之前父王被两位王叔弹劾,差点被皇爷爷废储,他也没有方寸大乱,但这一刻他好怕,真的好怕……

  “吴瑾,去李安那里……”

  “奴才想过了,所以刚刚去唤人的时候,便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李安不在宫里,听说皇上昨天就派他出宫办事了。”

  “那……”

  “王禄那、刘保那都没有。”

  不,这样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没有直接证据,他也得去闯闯看!

  突然,一道怯懦的声音轻轻响起。

  “殿下……”

  朱瞻基往说话的人看去。“你怎么会在这?”

  金嫦玉走了过来,边走,边不安的四处张望,似乎颇怕人见到。

  吴瑾也疑惑的看着她。这人是主子留在王贵妃身边的眼线,王贵妃死后,主子即安排她调回东宫当差,可这时候她怎会出现过来?

  “奴婢本来是想来找初日,但方才听闻皇太孙宫的宫人说初日不见了,太孙正在找他是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慌张。

  点点头,朱瞻基皱着眉看她,“你怎么会这么晚来找她?你知道些什么?”

  “老实说,奴婢不确定是不是有关联,只是直觉不对劲。”

  “不要紧,你说说看。”

  “今儿个申时,东宫的人皆听到太子妃发了一顿脾气,接着,奴婢就看到太子妃让人来找王振……奴婢觉得不对劲,往常,太子妃都是找刘保公公,这回却不是,奴婢本想偷偷跟上,只是让人唤去做事了。”她有点后悔,若跟上,兴许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瞻基脸色凝重,“接着说,那你怎么会来找初日?”

  “直觉,因为奴负卑已中觉得有异,晚上便打听了一下,结果其他太监说,王振不久前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还有个小太监说他晚上尿急如厕,见到王振与一个没见过的太监一道往太子妃的寝殿去了,众人皆知王振跟初日交好,奴婢想来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初日,没想到却听说了初日不见的事。”

  听到这里,朱瞻基几乎确定这事跟自己的母妃有关了。

  他现在只担心,他想找的人,还安好吗?。

  中东宫。

  太子妃的寝殿还灯火通明着,显示主人还未睡下,事实上,主人才刚回来。

  坐在锦榻上喝了口茶,太子妃摆了摆手,“王振,你退下吧,今日之事至死都不能跟人提起。”

  “奴才明白。”王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往后退到殿外,只是他才刚转身,便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太孙怎么会来了?

  朱瞻基充满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低喝,“吴瑾,捉住这奴才。”

  他还记得这个太监是小爱推荐给他,安排在东宫当差的,没想到他倒成了母妃的走狗,帮着对付他有恩的人。

  闻言,吴瑾连忙带人把王振拿下,王振惊恐不已的挣扎,想出声,无奈嘴巴也被人捂住了。

  “主子,要如何处置?”吴瑾请示道。

  “你们都先在这待着,我进殿去,等我出来再决定。”他得先把人找到才行。

  接下焦虑,他吸口气,也不等宫女传报,随即大声喊道:“母妃,孩儿有急事求见。”

  沉默了好一会,才传来太子妃的声音,“晚了,有事明早再议。”

  朱瞻基拳握了又松,这才又开口,“母妃应该知道孩儿为何而来,若是母妃不想让孩儿进去谈,那孩儿便在这里谈,当着一群奴才的面谈谈皇太孙不可告人之事,兴许能传到圣上”

  “你胡说什么”怒斥的声音扬起,接着,带了抹无奈,“进来吧。”

  朱瞻基走进寝殿,便看到母妃端坐锦榻上,并无宫人服侍在旁,他二话不说下跪在地,他心知,没有时间耽搁了。

  “你这是做什么?”太子妃怒问。

  他抬起头,眼神满是恳切的说:“母妃,她对孩儿太重要了,我不能失去她……”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里已有决断,事已至此,她也无须再隐瞒了。“瞻基,你可知道自己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你这样迷恋一个阉人,是想遗臭万年不成?”

  “孩儿爱她,就爱她一个啊”他大声疾呼。

  这番告白让太子妃又惊又怒,“你……你这个不孝儿,你可知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还……你可是要气死我……”

  “不,母妃听孩儿说……”

  “说什么?说你如何错爱一个阉人,还想让我承认,让我愧对列祖列宗、愧对你皇爷爷、愧对你父王……难道我没有给你机会吗?你若是乖乖跟太孙妃或是孙嫔圆房,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盼着有孙子……”

  “有!有孙子”朱瞻基急道:“母妃,孩儿是不孝,但孩儿没有错爱人,她怀孕了。”

  太子妃一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拍几站起。“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为了说服我,连一个阉人怀孕都敢胡说?!当母妃是傻子吗?”

  “她不是阉人,她是女人,孩儿爱上的是女人则他斩钉截铁的说。

  “女人?”她愣住了。

  “初日因为身分特殊,才在宫中假扮一名太监,也因为她的身分,孩见不得不藏起她,但她确实是个女人,而且一是孩儿的女人门他很清楚,这件事再瞒着母妃,他会永远都找不到小爱的。

  “那她真实的身分是谁?为什么需要这样?”她实在不敢相信。

  “事实上,她是……”朱瞻基迅速的将自己所知简单告知。

  “她竟是苏逢的女儿?”听宪始末,太子妃不禁又跌回锦榻上,惊愕至极。

  “母妃,皇爷爷不知何故这样追杀她,但孩儿既已爱上她,她又怀有孩儿的骨肉,孩儿不能眼睁睁见她死去,就末,你帮帮孩儿和她,也许过几年皇爷爷会淡忘这事,并且免去她的罪,等苏逢一家平反,孩儿便能光明正大的与她在一起了,而你期待的孙儿也能安稳的躺在你怀里喊你一声皇奶奶的。”他继续说服。

  太子妃捏在锦榻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先不说若是帮着隐瞒,这可是欺君之罪,论罪会被连累,更要紧的是,即使那苏丽怀有身孕又如何?她已经、她已经叫王振……

  “她死了。”太子妃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

  “什么?”朱瞻基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就算那孩子怀有身孕也来不及了……”太子妃懊恼不已的说:“我、我怎么就不能等等……我怎么……”

  紧握着拳,朱瞻基仍压抑不住内心跟身体的颤抖。“母妃在说什么?”他一定是太焦急才听错的,一定是、一定是……

  “你没听错……我已经叫王振杀了那孩子,是我亲自让人埋了她的,我亲眼见棺木下土……都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太子妃也红了一双眼。

  怎么老天如此捉弄人,她只是想将儿子导回正途,没想却把未出世的孙子亲手埋了。

  别说瞻基无法原谅她,连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下土了?!

  一听,朱瞻基的心几乎像被人拧紧一般难受,喉口一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除了外头的大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好一会,他终于打破沉默,“埋……埋哪了?”

  太子妃嚼泣着说:“宫外,专门埋宫人的那处乱葬岗。”

  终于,朱瞻基站起身。

  “瞻基,人都死了……便让她安息吧。”

  “不,”他木然摇摇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绝不放她孤单一个人,”我人还在这,她想上哪安息?“

  “瞻基?”看着儿子这模样、这语气,太子妃极度忧心。

  “就是,哈哈一她睡哪我便睡哪,我这就去接她回来,若她不回来……我便不回来了,母妃,我不能没有她,我告诉过你的……”边说,他边踉跄退出去,那神态俨然已经疯狂。

  见状,太子妃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伸手要抓住儿子的衣袖,不料却慢了一步,他人已大步转身往殿外行去。

  她捂着胸口,心跳不断加快。

  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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