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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阿菱,不可以--”蓦地,屋里传出秦藏竹石破天惊的吼声。

  屋外的人全部一惊,李霏趁秋儿惊愕之际,推开抱着孩子的她,撞开门板冲进屋里,所幸门并没有控紧--

  “藏……藏竹?!”才刚跨进房里,她便一头撞到他身上,且他竟是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神情像阴鬼般直挺挺站在她面前。

  “你做什么?”他那语气饱含惠怒,暴躁得直令人胆颤。

  见状,李霏不禁感到心惊肉跳。“我……我听见你……你方才……方才喊……阿菱?”她是不是听错了,那女人已死,他不可能这么喊的。

  她忍不住探头想往他身后望去,可屋内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都是你这女人,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离开她身边,她也不会……你该死!”他辞色俱厉,恨不得杀了她。

  李霏瞬间面无血色。“你……你说的她到底是谁?”她隐约觉得他指的不是秋儿,但那会是谁?

  “你滚,立刻滚--”秦藏竹朝她发出雷霆大吼。

  她当场吓到不知所措。“我……我……”

  “滚,再不滚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一吼,她彻底软下身,瘫坐地上动不了,外头伺候她的丫头们纷纷冲进来,见自个儿主子瘫软在地的模样无不心惊,几个人赶紧七手八脚的将她抬离勾栏院,回朝阳楼安神。

  一早阳光普照,苏菱一夜饱眠,她在床上伸了懒腰醒来。

  “小姐醒了吗?秋儿给你心打水漱洗了。”像往常一样,一早就听见秋儿轻快的声音。

  “早啊,秋儿。”她正翻身要下床时,见到床单上有几滴干了的血溃,讶然的挑眉。这是谁的血?

  她瞧瞧自个儿身上并没有伤口,那这血是哪来的?她疑惑。

  “小姐怎么不下床,还想赖床吗?”秋儿见她翻身后没动,笑问。

  “你知道我没赖床习惯的,这不就来了。”没再多想那几滴血的由来,反正血量不多,就算是秦藏竹的,应当也不碍事。苏菱跳下床。

  今儿个秋儿只把脸盆张罗好,并没有主动过来伺候她盥洗,她自个儿动手拧毛巾、漱口,之后秋儿才走过来为她梳头挽发,可不知为什么,秋儿今天的手脚有点不俐落,好几次扯痛她的头皮,这又让她想起镜子之事,如果有镜子,她以后就可以自己梳头了。

  “那家伙订的黄石宝镜还没送来吗?黄石莫非还藏在山里没掘出来不成?”她说笑般的问起。

  “八成是如此,那黄石开采不易,还请小姐您多等待了。”

  “瞧我说浑话你也帮腔,这怎么回事,镜子真的不送来了吗--欸?秋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给打的?”她回头说话时,这才注意到秋儿的脸颊居然出现五指印,她十分吃惊,镜子的事就先不管了。

  提到脸颊,秋儿一慌,连手中的梳子都掉到地上了。“这……这个……”她支吾起来。昨晚挨郡主的打,以为早上起来便会消肿,原来还没有,可见郡主出手有多重!

  她惊慌得用手遮住伤处,可这又让苏菱注意到她的手掌居然也包了纱布。

  “你连手也受伤了?”眼睛瞪大了问。难怪秋儿今天帮她梳头,手巧不起来,原来是受伤了。“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秦在松那色胚又来找你麻烦,这是他调戏不成,恼羞成怒做的吧!”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他这小人,不禁义愤填膺。

  “不,不是、不是他,这些伤是我自个儿不小心弄的。”

  “自个儿弄伤的?”苏菱靠近她,狐疑地想再将她的脸庞瞧仔细,可她躲来躲去,就是不让自己看清楚。“秋儿,你老实说,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尽管告诉我,我也好替你出气。”她气呼呼的说。连脸都被打成这样了,手还包扎了,身为主子的人,怎能坐视不管,这口气她吞不下,非要替秋儿报仇不可。

  秋儿悄悄往她的颈项望去。那块木牌又重新挂回小姐身上了!想起昨夜多惊险吶,郡主来大闹,教二爷吓走后,自个儿抱着小主子冲进屋里,就见小姐神色悲愤无奈的蜷缩在床上--

  “不要靠近我……”苏菱气若游丝的阻止秦藏竹上前。

  “阿菱,这事我依不了你,要我如何眼睁睁见你走呢?”他手中拿着那小块木牌,满脸的沉痛。

  “我只恨自个儿没早些抓破胸口,这会竟连自尽的力量都没了……”说着她口中吐出一口血。

  由苏菱七孔流出的血已成悦目惊心的青黑色,木牌本不能离她的身太久,之前与秦藏竹说话时,耗去她太多的时间与力气,如今她气数用尽,连想伤害自己都做不到,也幸亏她再无力伤己,不然那心口一旦抓破,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挽回她的性命。

  他一副创伤极深的走向她。“忘了过去吧……未来你身边定要有我的……”

  “不……不……”她哭着求他放过她,她不想遗忘,不想再回到过去,不想,不想啊……

  秦藏竹含着泪,心一横。“你活着恨我也行,总之,我要你活!”他牙一咬,那木牌再度套回她颈上了,而她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木牌回到她身上后,仅是一瞬,她即将消散的魂魄再度聚拢,眼儿一闭,她沉沉睡去,一切又归回原状。

  秋儿心想,好在那木牌及时挂回去,不然她今朝就见不到小姐了。

  思及此,鼻子忍不住发酸,这会小姐又忘了过去的事,连昨晚发生的事也再度被封印了,剩下的记忆只剩三个月前二爷带她回来的点滴。

  这三个月来,小姐是快乐的,能再次见到小姐开朗无罣的笑容,那是多么珍贵的事啊,如果可以,她希望小姐永远不要再记起过去发生的事,能像如今这般平平安安与二爷安稳厮守一生。

  “小姐不必替秋儿出气了,这伤真是自个儿讨来的,没受委屈。”秋儿收起思绪,忍住激动的情绪说。

  见秋儿不肯讲,苏菱蹙了眉问:“到底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昨儿个是中秋节,那男人本来说不进宫的,可她担心如秦在松所说,会因而触怒皇上,因此她让他去,可他仍坚持要留下来陪她吃饼赏月,眼见说不动他,也就随他了,反正她相信他定是不怕得罪皇上才敢这么做的。

  而他原本也一直陪着她,可晚饭前秦在松忽然跑来,说是生意上有些事与他商量,他这才与秦在松离开了一会,临走前还嘱咐她乖乖在屋里待着,他马上就回来陪她和欢儿用膳,可直到过了晚膳时间都不见他回来,她只好和儿子、秋儿三个人在屋里吃月饼,最后连外头那轮明月的余光都没见识到,就莫名其妙睡着了。

  她本来浅眠,可有他在她总能好睡,昨夜无他,她却睡得极沉,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加上秋儿也怪怪的,让她不禁怀疑昏睡期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是秋儿出言无状,顶撞了郡主,这才挨打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打算含糊带过,当自个儿活该,息事宁人便罢。

  “郡主打的?”她讶然。那高高在上的女人会气到亲自动手打秋儿?

  “是啊,小姐别追究这事了,若秋儿真受屈辱,还能忍得住吗?不早就向您哭诉了。”她不想多谈此事,怕牵扯出昨晚小姐已经忘记的事,那就不好解释了。

  苏菱抿抿唇。虽她名义上是秋儿的主子,事实上在秦家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她拿什么替秋儿出头?

  想到这,也难怪懂事的秋儿不敢对她说出实情,想来自己这么不中用,连秋儿也护不了!她泄气的直叹气。“秋儿啊,是我对不起你,将来我若要离开这里,定会带你和欢儿一块走,不会留你在秦家继续受气。”

  “小姐还是打算离开二爷吗?”秋儿吃惊的问。

  她露出无奈的表情,万分悲凉的说:“不走成吗?这秦府的二夫人不叫苏菱叫李霏,我留在这名不正言不顺,连你受气都说不上话,还是早早打包走人的好。”

  “秋儿的事,小姐根本不用介意,小姐只要想想二爷即可,您心里真愿意离开他吗?”

  “我--”当然不愿意!她一脸懊恼的说:“唉,你别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也不想答,走不走等事到临头就知晓当怎么办了!”

  自被鬼婆婆救回一命后,没出息的她便再一次爱上同一个男人,这莫非是天注定,否则她怎会这么不中用,简简单单就又教那男人勾去魂魄?而且还是在明知那男人有妻室的情况下,仍是挣扎无用的沦陷了,但她心想,至少等到查出她与他及李霏之间的三角恋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再说。

  秋儿见她这态度直想笑。小姐分明离不开二爷,却偏要自寻烦恼的吵着要走,但她暂时也不打算戳破小姐的心思,就由小姐去自欺欺人吧。

  “欢儿呢?睡醒了吧,我去瞧瞧他。”受不了秋儿取笑的目光,苏菱丢脸的想找地方逃走。

  “小主子昨夜睡得晚,这会还没醒呢。”事实上,昨夜勾栏院不平静,而小主子似乎能感受到差点又要失去亲娘,哭闹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睡去。

  “还未醒啊?没关系,一早没事,我还是过去瞧瞧,你别急着跟来,还是先去找药擦脸消肿,这张脸不好好治,万一留下伤痕,瞧那秦老三不心疼死才怪!”她对秋儿说。

  一提到秦有菊,秋儿一张俏脸爆红,羞得跺脚,“小姐!”

  “欸,我说错什么了,你要这么着急?”苏菱这分明是报仇。这丫头方才逼得她脸没地方放,这会轮她消遣人不嘴软。

  “不与小姐说了!”秋儿一恼,红着脸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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