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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全天下最愚蠢的水上活动莫过于一个人跳入爱河里,他今日总算从老友血淋淋的例子中见识到了。

  “他还好……吗?”盼儿不确定地问。他会为了避开她,一个人躲到那么远的地方,是很不想再看到她吧?

  “我怎知道!”他闻言嗤笑,别忘了翔在国外谁的电话都不接,归园田居自己断电断线搞冷静,他们又怎连系得上?“没有你应该很好吧,他酒厂的人也会照顾好他,你没必要担心。”

  “酒厂?”她敏锐地捕捉到这字眼,狐疑地问:“为什么你说他会有人照顾……”

  “难道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普通酒保吗?”胡继铭反问,电话中的默认忠实地告诉了他答案;他喉头跟着干涩,不管会不会说到一半破音了——“不是吧!乔晓翔居然连他是卡历凡酒厂的总裁也没跟你说?他是存心要你认定我压榨员工,肯定是!”

  “卡……”盼儿张嘴无言,脑里一片空白……从没猜测过他在酒吧之外有别的身份的可能;她在公干进餐时听过这个酒厂,但它不是经典老字号吗?“怎么……”

  “他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他干脆纡尊降贵地问。

  “我……”

  也对,不知道的话又怎么知道自己不知道?胡继铭惊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掩饰似地随口列举他所知范围内的事——“那你知道他是私生子、原来家族是奥利航运吗?嗯,不得不提的是……品酒协会的成员?学过柔道?还有他曾是GSAS的学生,读德文系,跟你同一所大学喔,真巧。”

  没错,他和谢是小人,当初让征窘社调查过盼儿的来历。乔晓翔这样一面倒的死心塌地,怎能不自私地担心他所爱非人、快要被卖去黑市?

  昊天集团主席的学历、成绩没什么看头,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和翔曾经同校这一点,依某个凯子一开始便掏心以对看来,即使脑残也能蒙到和这个八九不离十,这女人究竟对他做过什么大恩大德啊?

  反正不担心她会泄密,他便横下心肠劈哩啪啦自顾自讲,机关枪似的揭秘像锐矢穿过她乱哄哄的脑里。他说话好快,才拚命捉住上一句,还来不及思索,接着下句便要溜走……她因太过冲击的事实虚软地按着台面,左手吃惊地紧紧掩着嘴,怎样也不敢置信。

  不会的……怎么可能?!

  她和翔曾那么亲昵的身体交缠过,但胡继铭口中的陌生字词……真的是同一个人?

  私生子?奥利航运?在美国同一所大学、德文……盼儿苦苦思索着自己整个大学生涯仅余的稀少回忆……翔、乔晓翔……乔晓翔!

  他是“他”,她见过他?!

  “怎么会?!他!”她失去平常的柔静叫喊出声。这下好了,原来以上的事她全不知情!

  虽然隔着电话,但胡继铭还是猜想到她愕然变脸的样子而失笑。他揭开这些的本意是坏心眼地想着:钟盼儿差不多也该知道她不要的男人有多优秀,进而后悔;况且临别秋波也改变不了多少事实。

  谁知钟盼儿的反应取悦了他,他倒小小同情起她来……枕边人瞒了她这么多这么久,想想也着实挺可怜的。他难得不站在兄弟那边设想,却忽略了乔晓翔只想以最单纯新生的自己来面对所爱女人的心思。

  “到了现在,你还想知道他的事吗?”他被她的反应逗笑,心情还好地准备赏赐她。

  “我要……”真逗!对方已经差不多被吓到没反应了,仅只余些微意识。

  “你身边有纸笔吧?”他的话不怎么有询问的意味,她忙窸窣地撕下便条纸,胡继铭巳开始串字给她听,出乎意料地,那是一串网址。“我们夜店的网页一进去会看到介绍,你skip掉,在留言和订座栏侧边,有员工网志的。”

  “嗯,这样……”

  “你心里那家伙有写网志,不知道是第几名浏览数的,通常有关他行内白酒的资讯……那些公开的没什么好看,操作的密码我可以给你,你才有权限进去。”

  盼儿听到他的话,一颤,执笔的手变冷。“那密码是……”

  “很简单,只是凑合三个老板姓氏的英文拼音。我属老鸟辈分,最小尾姓谢的则很少出现……这组号码我们三个才知道,起码在我的认知里,翔的日用回自己洋名来写,但是是德语的串法。”他像个大师指点迷津般,只差在没有收钱。“你该不会忘记我姓胡吧?”

  “我记得……”盼儿赶忙否认。“但另外还有一个老板……”

  “乔就是。”他拍拍额头挫折地嚷,原来翔也没有告诉她吗?

  “呃?”

  她今天饱受惊吓,从来没有在任何一通电话里抽气声如此不断。

  “我不知道他隐藏的日记你能看得懂多少,不过你要是没法真心全意和他在一起的话,放过翔吧,反正他迟早会振作回来。”在这通对话中,该说不该说的他全代翔讲出来了,不知道这样是否有错,胡继铭忽然轻叹,在电话收线前的最末——

  如果她最后还是放弃翔,他不会觉得意外。

  “……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有勇气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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